【1】
我的二姨,今年五十多岁了,中等身材,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比年轻的时候稍微富态了一些,一张俊俏的鹅卵蛋脸,搭配上精致的五官。一双桃花眼,含笑多情,一笑起来,就像一个弯弯的月牙儿似的,眉毛又细又长,就像纤细的柳叶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透着几分喜庆。
二姨的家现如今住在县城里,那是一个高端大气的,环境优美的小区。我的姥姥八十多岁了,她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平日里轮番着去几个儿女家小住一些时日。
二姨夫个子不高不矮,一张不算白却也十分奈看的脸,看起来总是笑眯眯的,随和亲切。他年轻的时候是村子里的大队会计兼党员,偶尔也会去家的附近干些泥瓦匠之类的盖房子修屋的活计。
二姨的家里每逢星期天的时候,可热闹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六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两双孙子孙女,一双外孙外孙女。一个倘大的房子里,也被那几个顽皮的熊孩子折腾得没有一个下脚的地方。
儿女们有的时候,实在是嫌孩子们太闹腾了,吵孩子们几句,拍打孩子几下。哎哟喂,那可把二老给心疼坏了,二姨和二姨夫总会护犊子似的,横眉冷对的,急急巴巴的。说……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越调皮的孩子,长大了就越聪明,也不知道听那位圣人说的!平日老两口就可着劲儿地娇惯着孩子们。
有时候,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就会缠着二姨夫,让他拉拉弦,唱唱戏。二姨夫可是村子里的文艺骨干,过年过节的时候总要拉上几段,唱上几嗓子。每逢此时,台下的乡亲们总是意犹未尽地,扯着嗓子吆喝着,再来一段,再拉一段。
这不孩子们又纠缠上了。只见二姨夫,坐在了一张深红色的大椅子上,在双腿上垫上了一个配套的小垫子。拿上他心爱的弦子,套在了几根手指上几个小圈圈,叫什么“义甲”来着。二姨夫右手拉弦,左手指不停地上下翻动拨弄,声情并茂。一段“朝阳沟”的优美的旋律,就在屋子里欢快地荡漾开来……
几个小屁孩这下可算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坐在彩色的小皮椅子上,眨巴着好奇的眼睛,聚精会神地听得津津有味。
姥姥坐在深灰色的大沙发上,满眼宠溺地看着此刻乖巧可爱的孩子们,美滋滋地看着女婿在表演节目哩!
客厅里的大餐桌上,摆放着两个大大的高粱杆锅蒎,那是二姨用细麻绳将高粱秸秆串连起来,精心编制而成的,又适用又漂亮。
二姨围着一个深红色的围裙,手脚利落地调好了猪肉韭菜搭配的香喷喷的饺子馅。又在案板上,把一个长长的白面胚子,慢慢地搓细搓匀,再掐成一个个渾圆的大小均匀的小剂子。然后白白软软的面皮子就在二姨手里的擀面杖下,飞快地旋转,片刻工夫,倘大的一摞饺子皮就白花花地躺在了案板上。女儿和儿媳妇儿们在深红色的大餐桌边,说说笑笑地包着水饺。
二姨的家,非常的温馨和睦,一家人从没有吵过嘴红过脸,在村子里居住的时候,还是村子里的“五好家庭”,二姨还荣获了“孝顺媳妇儿”称号呢!
【2】
二姨的一大家子在外人看来,挺温馨幸福的,其实,二姨的家庭是一个重组家庭。二姨带来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姨夫膝下有一个儿子,二十多年前两个命运多舛的苦命人才走到了一起。
其实我的二姨是一个极其可怜的女人!
我的前二姨夫,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样样不好的勾当他都去干的渣男。
要说前二姨夫,模样没得挑的,长得也挺好看的。一张“国”字脸,白白净净的,中等个子,不高不矮,看起来也确实不赖,还有一门在七八十年代相当吃得香的好手艺,油漆匠。
那时候,人们生活条件也还不是太富裕,一些盖房子修屋的,也还是自己请木匠做成的那种木制门窗。门窗需要先抹上一层铜油,氢漆,以防腐朽,然后主家再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出自己喜欢的颜色,油漆匠再涂抹上去。
每逢出嫁姑娘或者娶媳妇,家具和床也都是请木匠打制的,然后再请油漆匠,漆成各种各样的颜色,大红,深红,或者酱红……有的时候还会描绘上美丽的山水花卉。
那时候的人们,往往会在大红椅子的后靠上,漆上各种不同形状的花鸟图案。在桌柜的临外的板面上,那一块块做工精细的拼接出来的小木板上,都会漆成不同的颜色和图案:百鸟争鸣,牡丹花开,年年有余,五谷丰登……各种各样的寓意着祥和美好的精致图案。
还有一个大大的压底箱子(那是姑娘放置嫁妆的箱子)。上面也要画上精美的图案,四个柜角都要镶上金光闪闪的精致的金属片,箱子的上下两边再配上金光澄亮的大大的合叶,安上一个金灿灿的锁头,那这家里的姑娘或者小媳妇儿,就心满意足了,美滋滋的。
有的宝贝姑娘,还要带上一个非常精致的小木匣子,漆上大红大红的颜色,描绘上姑娘中意的花儿,鸟儿,等可心的图画,安上一把小锁头,里边放置着姑娘们,心爱的首饰或父母怕女儿手头紧巴了的体己钱,这个小箱子,可金贵着呢!就连自己的男人,都不敢私自打开哩!
【3】
二姨和二姨夫结婚以后,好几年了都没有孩子,为此前二姨夫一家人很是不满。善于挑剔的婆婆和小姑子们,也常常冷朝热讽的。婆婆经常会在二姨面前,指桑骂槐的骂骂咧咧的……“人家谁谁,谁家的媳妇儿生了一个白胖小子啥啥啥的……他们家里养了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不会撒泼且心眼实诚的二姨,只会在背地里,偷偷地抹着眼泪。那时候的人们有点愚昧无知,医学技术也相对来说不算发达,压根儿也不知道上医院去查查看看。也就一直拖着捱着的,听天由命。
前二姨夫,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和一帮狐朋狗友,偷鸡摸狗,吃喝嫖赌。家里的活儿,地里的活儿,一丁半点儿都不会主动去干,有的时候二姨实在是一个人弄不了了,就央求着他让他帮忙干点。
可到了地里还没有干上一小屁会儿,他就会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儿那儿都不合他的心意,有的时候直接不管不顾的,撂下二姨一个人就逃之夭夭;有的时候,二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想说上两句。这下子可不得了了,老虎头上蹭痒,急找死哩!
二姨夫便会畜性大发,对着二姨拳打脚踢的,把二姨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渾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几个拳头过去,二姨的眼窝子就成了熊猫眼了,一个趔趄重重的载倒在刚刚灌溉过的麦地里。可恶的畜牲不管不顾的,扬长而去!
“俊英,俊英……你咋的了,赶快醒醒啊……哎哟喂,我可怜的孩子啊……”和二姨家的地相隔不远的一对中年夫妇,慌慌忙忙地搀扶起昏迷过去的二姨。那个婆婆,赶快用食指使劲儿地掐住二姨的人中,二姨嘴唇发紫,好大一会儿,二姨才“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二姨,那个心里可真叫苦啊!一旁好心的夫妇,赶忙查看二姨的伤口。二姨的右脚裸扭伤了筋,不能正常行走,只能忍着钻心的疼痛,勉强颠踮起脚后跟,一瘸一拐地坚难行走。好心的邻居家两口子,就套上家里骡车,把二姨拉到了乡卫生院。包扎了一下伤口,弄了几贴膏药,几天的跌打消炎药。他们偷偷地把二姨送到了她家门口,还不敢让那个畜牲看见呢!
其实,邻居两口子在他家地里边,就看见了我前二姨夫,对着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的二姨,正在拳打脚踢着呢!只是他们太害怕那个畜牲了,不敢过来拉架,只得默默地看着心里痛着,眼看他走远了,才敢偷偷地过来,照顾一下二姨。
直到现在,他们还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夏天,阴雨连绵的。二姨家里那三间破平房子里,四处漏水,到处摆满了盆盆罐罐,轮换着接水。真的是,屋外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那场景凄惨得很!
二姨,骑着她的破人力三轮车,上供销社买回了两大袋子水泥,又从几里地的河道里,好不容易才拖来了一些沙子,寻思着把屋子收拾一下。二姨和好了水泥,想让前二姨夫,帮忙把平房的一角,好好地搅泥一下。
可他就是不干,喝了几两猫尿酒,对着二姨就是一顿疯揍。他还真挺能耐的,变着法的虐待二姨。他用一个很大的铁块,用绳子系好握在手里,在二姨的头上不停地挥来挥去的。二姨的头上,便起了好多好多的包,血肉模糊的。他拖着二姨那弱小的身子,在泥地上滚来滚去的。
邻居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纷纷上前劝阻。你猜,咋的?他竟然连他的邻居都打得鼻青脸肿的,还扬言说,谁要是再敢管他家里的事,就杀了人家全家。真的是一个混账加无赖的大畜牲!至此以后,邻居们就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劝架了。
二姨的婆婆家里的人,除了公公还算正直一些,其他的充其量也是一窝子畜牲,也是一帮没有人性的家伙。婆婆和家里的人,有的时候还会故意地制造事端,搬弄是非,好让那个畜牲折磨二姨。
【4】
我那个前二姨夫,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但不往家里拿钱贴补家用,还会隔三差五地,给二姨伸手要钱。有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买了,或者二姨费劲拔拉地养大了一头猪,眼看着就能卖点钱了,可前二姨夫便会不管不顾的,自己把钱握到手里,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快活去了。
二姨常常以泪洗面,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二姨的邻居们,眼看着这个日子简直是太难熬了,就善意地劝说着二姨和他离了婚算了,总不能一辈子就在一颗树上吊死吧!二姨心里想着:年纪轻轻的,也确实是这个理,那个时候,二姨也就才二十多岁。
有一天,二姨借机偷偷地跑回了娘家,想和父母兄弟好好地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她也确实是太寒心了!
我的姥爷个子不算太高,一张古铜色的脸,雕刻着岁月的痕迹,脊背稍微地有点驼,他不善言辞,却待人忠厚仁义。我的姥姥也是一个正直善良,思想很传统的老太太。姥姥姊妹三个,在她刚刚记事的时候,老姥爷就因病不治而撒手人寰了,是老姥姥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度日,千辛万苦才拉扯大了三个年幼的孩子。
听姥姥说:她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相差两三岁年纪。姥姥的家就居住在一个深山坳子里,那个时候,人烟稀少,古老的森林里住着各种猛虎野兽,常常有虎豹出没。每天天刚刚擦黑,老姥姥和三个幼小的孩子孤儿寡母的,就早早地插好门插,用杂物牢牢地顶住破旧的木门,就不敢再去屋子外边了。
可是即使如此,一家人却也没能逃此厄运。有一天我的姥姥被狼叼走了,是她家里的大黄狗,拼了命地和狼博斗,才救下了年幼的姥姥,为此我的姥姥下巴磕上至今仍有一个很明显的伤疤。
姥爷生养了三个姑娘,四个儿子,一家人忠厚老实,为人和善,从没和人红过脸,伴过嘴,是方远几里有名的实诚人家。
二姨的公公,和姥爷是好朋友,交情很深。那个时候,尽管山里条件非常不便,可靠山依山的乡邻们,只要肯下力气,上山采伐树木,挖点中草药,野山药,割点荆条,或者莲翘藤蔓,(这里的人们叫它为黄花条)心灵手巧的人们便会编制成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拿到集市上能换取一点不菲的收入。因此山外的人们也会时不时来到大山里,旋摸点小钱,接济饥荒。
二姨的公公姓梁,是一个吃苦能干的勤快人,他的家里在山外边五六十里的地方,现在离县城不远。常常来姥爷家里歇脚吃饭,一来二去的就和姥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姨已从一个瘦瘦小小的黄毛丫头,出落得水灵灵的。粉嫩的小脸,白里透红,就像熟透了的苹果。苗条的身材,曼妙多姿。以前的人们很有家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们是不敢善自作主的。
老梁头很是喜欢二姨这个丫头,姥爷看前姨夫,也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板魁梧,模样也算可心。于是就双方老人作主,成就了这门亲事。
刚开始的几年光景,前二姨夫还算靠谱,日子倒也过得波澜不惊,一切按部就班,还算顺当。
二姨的公公,见四舅也到了娶妻生子的结婚年龄,山里人家的男孩子,是不太好讨媳妇的。就好心好意地把四舅介绍给他小舅子,认作了儿子去了县城。老梁的小舅子,膝下无儿无女,老两口大眼瞪小眼地过了大半辈子的憋屈的日子,这下可算是称心了,既有人养老送终了,还能子孙绕藤,何乐而不为呢!
四舅到了县城后不久,就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日子美满幸福。
要是前二姨夫也能安守本分,是个居家过日子的主,也确实是两全其美亲上加亲的皆大欢喜!可前二姨夫却偏偏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能作的很!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和尚不知道家啊!
【5】
山村的夜晚,一弯新月悄然地爬上枝头,清冽的月光,如素笔泼墨,给大地描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天上的星星比雨点还稠,眨巴着眼睛,窃窃私语。一阵阵山风袭来,院子里的大树不停地摇曳,树影忽长忽短,影影绰绰,斑驳陆离。只有几只柴犬,偶尔叫嚣几声,打破了这山村的静谧。
姥爷家里一家人围坐在屋子里,一个大大的火池旁,个个哎声叹气,沉默不语。二姨小小的身板在灰暗的煤油灯的映照下,似乎更加的娇小瀛弱。一张俊俏的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印痕,让你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心生怜悯!
姥爷,一声不吭,摸索着从腰带上别着的旱烟袋兜里,掏出镶嵌着玉石烟嘴的旱烟袋,在烟袋锅里轻轻地摁上黄灿灿的烟丝,就着火钳子捏起来的红彤彤的小火块,颤颤巍巍地点上了烟丝。金灿灿的烟丝便一红一灭地在烟袋锅里,滋滋作响,一圈一圈的烟晕便在狭小的屋子里弥漫开了,姥爷剧烈地咳个不停。
年迈的姥爷,尽管不善言语,可他也很是心疼自己的闺女,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硬生生地糟蹋成这样,那个当爹的能不痛心呢!姥姥在一旁不停地抹着眼泪,瘦骨嶙峋的布满了老茧的双手,在二姨的脸上轻轻的摸索着,摸索着,两行心酸的泪水顺着那饱经沧桑的,沟壑纵横的脸颊淌落下来,无声地渗进了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要不离了算了,看来他是改不了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舅在一旁忿忿不平,“他爹,要不咱就让二丫离了吧,这年纪轻轻的……就遭这罪受,可啥时候是个头啊,再说了也没有孩子,咱也不用牵肠挂肚的,说不定咱二丫还能碰上一个好人家哩……”姥姥在一旁哎声叹气地说。
一家人七嘴八舌地的,愤怒至极!二姨也明确表示,不想再这样捱下去了。
“二丫,这一次咱让他来陪礼道歉,让村干部好好说和说和,让他签下保证书,按上手指头印。这万一以后他能改了,你公公那人挺不赖的,对咱有恩哪!咱也总得给人留点后路不?做事不能太绝了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姥爷,终于发话了,他念着旧情,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太掰扯了,弄得两个老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一天上午,我前姨夫和他的父母,还有村子里的村干部,一行好几个人来姥姥家了。前二姨夫态度还算诚恳,二姨的公公恼羞成怒恨恨地打了儿子几个耳光,这事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二姨又回到了那个家,回到了那个她曾经洒满了血泪的小破窝窝里。二姨是多么地期盼着他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撑起一个家,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汉呢!
【6】
二姨又回到了婆婆家里,前二姨夫也许是真的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啦!二姨很是欣慰,她不求大富大贵,穿金戴银,只要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疼她爱她的男人,她就觉得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二姨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怀着无限的憧憬与向往描绘着幸福的未来!
春风化作春雨,滋润大地万物;天降祥瑞,风调雨顺,今年又是一个好兆头!
二姨带领着前二姨夫,在自家地里,辛苦地播种,插秧,锄草,施肥……期盼着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再努力干上几年,把家里已破烂不堪,摇摇欲坠的三间小平房,重新反盖一通,弄个亮堂堂的五间砖瓦房,既干净又宽敞。一想到这里二姨的心里就乐开了花,俊俏的脸上春风得意,幸福得很!
老天似乎也格外的眷顾二姨,一年以后,二姨竟然怀孕了。二姨喜出望外,乐极而泣,她做梦都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宝宝,这下好了,天遂人愿,作为一个女人此生便也无憾了。
前二姨夫和婆婆家里的人,也都喜上眉梢,无比欢喜!一向不待见二姨的刁蛮婆婆,也会主动地帮助二姨干些农活儿,做点好吃的,偶尔也会给二姨送去一些。快要做母亲的二姨,睡梦里都能笑醒,那心里比蜜还甜。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二姨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着实可爱。前二姨夫,逢人便说,这下可算有奔头了,以后也要好好地走正道,可不敢打七撩八的啦!
二姨的生活越来越步入了正规化,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7】
人们常常会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话一点也不假!正当二姨心满意足,相夫教子,踏踏实实地打划着未来的小日子时,可平静的生活却又时不时地荡起了涟漪。
以前和前二姨夫常常在一起湖吃海喝的小混混,因打群架而劳教了几年,而今刑满释放了。
他隔三差五地就会来二姨家里蹭吃蹭喝的,二姨见他一个光杆司令,父母也不咋稀罕他,看起来也挺可怜的,就没咋说他什么。
可时间长了,这个赖货仍是不思悔改,还想重操旧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且话里话外总是引诱前二姨夫。因此二姨很是不待见这个人,好不容易生活才有了着落,日子慢慢地有了起色,她实在是太害怕前二姨夫再弄出啥吆蛾子来!
刚开始的时候,前二姨夫也还算意志坚定,安守本分。可时间长了,他禁不起糖衣炮弹的诱惑,慢慢地心里的道德底线倒塌了。两个臭味相同的人,又鬼混到了一起,两个人如虎添翼,更加的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二姨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苦苦地哀求前二姨夫就此金盆洗手,不再粘惹事端,好好地珍惜这来至不易的幸福生活。前二姨夫表面上应承了下来,但背地里仍是本性不改。
二姨畏畏懦懦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然而换来的却是一顿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二姨就和明事理的公公说明此事,公公也再三地劝诫着混账儿子,可尝惯了不劳而获的甜头的前二姨夫,就像着了魔一样,六亲不认,依然坑蒙拐骗,劣迹斑斑。
二姨家的小男孩三四岁的时候,二姨又怀上了第二胎,去医院里检查的时候,医生乐呵呵地告诉二姨,她怀的是双胞胎。平日里一定要多加营养,注意照顾好身体,千万不可劳累过度,急火攻心。由于二姨有点妊娠高血压的症状,怕稍有不测以免影响大人和胎儿的正常健康。
【8】
二姨看着如今的二姨夫的熊样,左右为难,犹豫不定,眼看着要了这俩孩子吧,目前的状况实在是太糟蹋了,这日子过得七上八下的,自己心里都没有个谱!不要这俩孩子吧,眼看着都好几个月了,那么些年受尽了不能生儿育女的苦恼,如今怀的却是别人都求之不得的双胞胎,说啥二姨也是舍不得处理掉的。
时间就在纠纠结结中一天天地过去了,眼看着二姨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五六个月的时候,二姨就不能自由地走动了,她的腿脚都有点浮肿了,就连上个床下个床的都得小心翼翼地,挪动半天的功夫。
前二姨夫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却又利欲熏心地抛之脑后,依然我行我素。和那个小混混依旧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吃喝玩乐,故技重演,对二姨不管不顾的。有的时候,夜不归宿,一连好些个时日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为此,姥姥和小姨轮换着照顾着二姨的饮食起居,因为二姨笨拙的身子,几乎动弹不得,就连晚上睡觉都得靠着棉被,半趔着身子,有的时候难受得几乎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前二姨夫一连好几天都没露面了。那一天晚上月黑风高的,村子旁边的地里,玉米也长得有一人多高了,晚饭过后的人们,不再像往常那样在村子外边遛达散步了,因为秋已高了,怕不安全,能隐身遁形的。二姨半趔在床上,毫无困意,眼皮突突地跳得欢实,二姨的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二姨就勉强地打起精神,慢慢地挪下了地,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发呆。姥姥迷迷糊糊地看着全身浮肿的二姨心里酸溜溜的!“哎,要是能碰上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婿该多好啊,俺妮儿的命也确实太苦了!……”姥姥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姥姥一边哎声叹气,一边悉悉索索地穿衣服起床。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穿透破旧的门窗乘虚而入,冷得人不由得一个激灵,寒意顿生。
“嘭嘭”“嘭嘭”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个不停,姥姥紧走几步,慌里慌张地打开了破烂不堪的铁门。“他三婶,他三婶,咋的啦……”姥姥急切地问。
“哎哟喂,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啊……”
二姨的婆家三婶,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俺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和那个混混,昨天晚上去附近的工地,偷电缆去了……被人家保安逮个正着,这不警车都过来了,他俩带着手拷被拘留走了……”三婶,气急败坏地说着,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
二姨一听如雷轰顶,一个趔趄昏了过去。吓得姥姥和三婶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赶紧呼唤邻里。街坊邻居,又是呼唤,又是掐人中,好大一会儿,二姨总算缓了过来。
“疼……疼……”二姨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像是梦呓一样,紧接着,大腿内侧一潭殷红的鲜血淌了一地,人们七忙八乱地把二姨送到了医院里。
由于二姨有妊娠期高血压症状,又惊受了如此严重的打击,一时情况十分地危急。无奈之下,四舅在手术单上,哆哆嗦嗦地签了字。
姥爷和姥姥两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走来走去的。七前八后急匆匆地赶过来的一大家子,个个神色凝重,六神无主,只能祈祷上苍庇佑我这个可怜的二姨,祈盼二姨能化险为夷,母子平安。
可事与愿违,由于二姨失血过多,生命垂危,医生竭尽全力才保住了一个女婴,一个尚未出世的男孩却夭折在了腹中。
小婴儿刚出生的时候,脐带绕着脖子缠了两三圈,渾身青紫,不会哭闹。医生先是把手指伸进婴儿口中向外抠痰,接着又把婴儿竖立起来,拍打着她的小脚心,好大一会儿,小小的婴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啼哭划破了清冷的夜空,也惊醒了二姨混沌的意识,二姨努力地抬起了头,搜寻着医生手里,还有产房的周围,只有一个小小的婴儿。二姨一下了清醒了过来,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刹那间酸涩的泪水便顺着二姨的脸颊汩汩而下。
【9】
姥姥和小姨,陪伴着伤心欲绝的二姨。姥姥让四舅从街坊邻居那里收寻了一筐草鸡鸡蛋,又拿来了几斤香油,红糖……等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他们要尽心尽力地照顾好这个可怜的人儿,可不能日后再落下啥病根,可就不好办了。
“妮儿,不管咋说,还有这个小不点得吃奶的,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这个娃呗……”
姥姥和小姨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开导着几近崩溃的二姨。二姨红肿着双眼,接住了姥姥沸好了红糖香油鸡蛋水,一饮而尽,这碗鸡蛋水里参杂着二姨太多的难言之痛!
由于手头不算宽裕,二姨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就要迫不及待地出院回家。姥姥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让医生多开点药和液体回到家里,让村子里的医生帮忙着再输一段液体。
二姨在姥姥和小姨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恢复得还算可以。小婴儿也长得白白净净的很讨人喜欢,二姨也从极度悲伤的情绪中缓和了一些。“是啊,既已无法改变现实,就不如好好地振作起来,好好地照顾好身体,一对儿女还得依靠她柔弱的臂膀呢!”二姨在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打着气,鼓舞着自己。
时光的沙漏不会因为生活的顺意而放慢脚步,也不会因为生活的窘迫而匆匆而过。待二姨的身体好转了以后,就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姥姥家里,那样一家人也放下心来,照顾二姨和孩子们也方便了很多。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前二姨夫因为偷盗情节严重,而且屡次挑衅法律的底线,被从重发落,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
宣判那天,二姨带着娃娃们去看望了他。此时的他,哎,看上去是多么的可恨而又可怜。一向不爱干活儿,白白净净的“国”字脸,双颊深深地陷塌了下去,显得干瘪黑瘦,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头上就平添了一缕一缕的白发,样子看上去憔悴不堪。
当他看到二姨和孩子们的时候,脸上淌下了无尽悔恨的泪水!是啊,正当妻子需要一个温暖的臂湾,儿女们最需要关爱的时候,自己却没能承担起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以至于身陷牢狱,悔恨不已!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一失足成千古恨,磋跎了岁月,辜负了亲情!江水东逝去,年少不能回!人生又有多少个五年,十年啊!人生又有多少光阴,能让你肆无忌惮地挥霍呢!
前二姨夫怀着满腔的悔恨,走进了拉着铁丝电网的高高的围墙里,开始了他的牢狱生活。二姨和两个孩子依然寄住在姥姥家里。尽管舅妈有时候也不太满意,但是看到孩大娃小的,也就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因为舅妈毕竟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好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也没有啥弯弯肠子。
山里的人真挺勤快的,无论刮风下雨都舍不得歇息。雨天才更适合施肥,水分充足,肥料融化得快,养分能很快地被根系吸收,从而使黄颖颖的苗儿,三天五日就能黝黑葱茏,根系发达,茁壮成长!
麦收季节粒粒金黄色的麦粒,欢蹦乱跳,喜盈盈地跳进了麦仓,映照着村民们那和小麦一个颜色的脸上,红光澄亮,心里比蜜还甜!
秋天,瓜果飘香,高粱笑红了脸,稻子笑弯了腰,玉米棒琐大金黄,白白胖胖的花生果。直馋得鸟儿欢快地蹦来蹦去的,恨恨地啄,恨恨地叨,才勉强能尝个鲜,解个馋。
深秋季节,播上麦种,一个星期左右,嫩黄颖亮的小麦苗,就破土而出了。它们笑脸盈盈,喜笑颜开!
【10】
二姨,在姥爷家的日子里,忙碌而充实着。除了带带娃,也帮衬着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冬去春来,花开花谢!日子一晃两年过去了,二姨家的儿子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小女儿也踢脚离手的,省心多了。由于二姨一家三口的户口在婆婆家,孩子必须在婆婆家那里上学,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婆婆家,把租出去的责任地也收了回来,开始了独立自主自立更生的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二姨的公公身体还算硬朗,常常帮衬着二姨干点农活儿,照看一下孩子,二姨的生活也还勉强能扛得过去。
可公公毕竟上了年纪,又加上儿子的蛮横仵㐹琅铛入狱,祸不单行地又夭折了一个小孙子,公公经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卧病在床了好长时间,才算痊愈。可心头的那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人们的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
二姨常常拿着草谝,带上干粮,拿好玩具,把小女儿放到地边的树凉荫下,孩子不哭不闹的时候,赶紧干点农活儿。小女儿也挺省心,只要有口吃的,有啥玩具,就很是乖巧可爱,不哭不闹的。
平日子的活儿,二姨基本上都能自己解决,只不过是自己多辛苦点罢了。可是,到了凉晒粮食的时候二姨就烦起了愁。那一布袋一布袋的粮食,可得攀爬上梯子,凉晒在小平房上的,二姨扛不动一大包,就弄成两份,踩在颤颤巍巍的破木梯子上,汗水满面地铺好,摊匀实了,多翻腾几遍好能尽快地晒干入仓。
天气晴朗还好,每逢阴雨连绵的天气,二姨可真着罪了,得上下折腾几遍,累得气喘吁吁的。每当这个时候,二姨是多么地祈盼能有一个壮实的男人帮衬自己一把,可不能让到嘴边的粮食发霉变质给糟蹋了。
有一天,天气格外的晴朗,二姨就把打下来的苞米摊在了房子上凉晒。多雨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后晌时分,忽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就要来临。
二姨便一个人,着急忙慌地弄成堆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苞米装进了布袋子里。二姨先尽小一点的布袋,背进了屋子,可大点儿说啥也弄不动啊!二姨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干转圈也没办法。
二姨,便央求着小叔子能帮忙一下,小叔子算是应承了下来,可兄弟媳妇儿骂骂咧咧的,说自己家的农活儿都已经累得够呛了,那还有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再者说了,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日子还长着呢,谁有那份闲心去管这些出力不讨好的破事。
二姨听后悄悄地含着眼泪离开了,那一天雨水打湿了二姨家的苞米,也伤透了二姨的心。
是啊,人在情在,人走茶凉!相当初,尽管前二姨夫是有点混,可他大大咧咧的,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处的。对自家兄弟也帮过不少的忙,他家里打的家具还都是他那个混账哥哥给涂上的油漆呢,也没让他家掏一分钱。这也太寒心了吧,人情薄凉!
二姨的婆婆是个恶毒的妇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心思却活泛得很,鼠目寸光短浅无知。刚开始的时候,二姨的婆家人也还算友善,几个大姑姐也帮动帮西的。可等到前二姨夫的判决书宣判下了以后,他们就换了一副嘴脸,对二姨不冷不热的不管不顾了。
在他们一家人的眼里,二姨夫判得年限过长,二姨才年纪轻轻的,说个啥也不会在他家里苦苦煎熬的,改嫁只不过是迟晚早的事情。与其帮衬着二姨,费力费神的,还不如由她去了,爱咋咋的!
【11】
街坊邻里见二姨生活得如此艰辛,就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帮衬着这个命运苦难的女人。
没有婆家人的帮衬,娘家又离得太远,二姨的生活,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才刚刚三十出头的二姨,岁月的痕迹过早地印刻在二姨那张白皙俊俏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暗淡了许多,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本来就不算胖的二姨,瘦到了八十多斤,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心疼万分。
那一年,一向健朗的姥爷,身体忽然垮了起来,吃点硬一些的饭菜,喉咙就咽不下去,心口总是火烧火燎的像针扎一样的痛。有时候,疼得姥爷,脸色漬黄,冒出一身一身的冷汗。舅舅和小姨他们带着姥爷上大医院检查病情。
家里人忐忑不安,果不其然,姥爷竟然患上了幽门癌晚期。一个晴天霹雳,炸得一家人,如椎穿心,泪流满面。多么健朗的姥爷,一生从没有过头疼脑热的,怎么一得个病,竟然是不治之症呢!
由于到了胃癌晚期,不能再做手术了,只能保守地治疗控制癌细胞的急剧扩散。化疗期间,姥爷浓密的头发,掉得净光,身体也快速地瘦了一圈,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有气无力。
一向勤劳能干的姥爷,再也干不动活了。两个深邃的大眼,深深地陷塌了下去。干瘪的手上青筋暴起,姥爷就像落山的太阳,尽管恋恋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妮儿啊,是爹对不住你啊……早知道是这个样子,还不如让你早离婚好了……那时候年轻,也没有孩子,说不定还能寻个好一点的人家……”
“爹,快别这么说了……哎,怨不得爹的,这都是命啊,命中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二姨,一边劝慰着病床上的姥爷,一边轻轻地在姥爷的胸口不停地按摩,试图能减轻一点儿姥爷的苦痛。
“妮儿啊……眼看着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难熬了……要不咱离了算了哈……”瘦骨如柴的姥爷在弥留之际,给二姨说:没让二姨离婚是他一生之中,最为后悔的事情!姥爷眼神迷离,留下了渾浊的泪水。
隆冬的天气,阴湿寒冷,刚刚融化了大雪的屋檐下,悬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凌,那一滴一滴的淌落下来的水珠就像姥爷汩汩而下的泪水。姥爷带着满腔的遗憾,离开了人世,临了也没能闭上眼睛,二姨悲悲戚戚地给姥爷合上了眼,她哭得死去活来,几近昏厥。
【12】
二姨,想着这个日子也没有啥大的盼头,一个女人带着俩个孩子,过得太辛苦了。
二姨起诉了前二姨夫,法律明文规定:夫妻任何一方在服刑期间,另一方都有权力提出离婚。可就是一双儿女的抚养问题,成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俺道理来说,前二姨夫根本没有抚养能力,二姨的公婆又年事已高,那还有足够的精力去抚养孙子。可婆婆家就是想着法儿地刁难二姨,故意制造事端,对孩子们明抢暗夺的。吓得二姨带着一双儿女,东躲西藏的,不敢生活在姥姥家里。
开庭那天,婆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去了监狱,姥姥家里的人也去了好多,那阵势如怒剑在弓,一触即发。
双方僵持不下,法院最后只得裁定,小女儿叛给二姨,儿子则叛给了前二姨夫。其实,依前二姨夫之见,他自知理亏,根本没有资格和二姨争夺孩子,是二姨的婆家人,寻思着二姨夫劳改释放出了来,年纪已大又有前科,那里还能再讨上媳妇儿,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于是就执意要回了二姨的儿子,也好有个盼头。
换位思考,公婆的一翻良苦用心也能理解!但真的到了母子要分离的时刻哪!可是揪心的痛啊!最后法院调解结果;双方亲人都有探视孩子的权力,孩子成人以后,可以自行作主,决定和父母任一方生活。
二姨实在是迫不得已,给宝贝儿子买了很多很多的衣服,包括日常吃的用的很多很多……离婚那天,年幼的儿子,紧紧地拽着二姨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二姨也哭红了眼,哭干了泪。
天底下那有不痛惜自己孩子的父母!那可是母亲十月怀胎,历经了千辛万苦,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可命运的不济,现实的残酷,二姨只好向命运妥协了!
没有儿子在身边的日子里,二姨常常以泪洗面,只要一看见儿子的小衣服,小鞋子就痛不欲生,哭肿了眼。在二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尽管儿子不在身边,但一定要尽力让他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小女儿上了学前班以后,二姨就能空下手来,自己干点小活儿捞点收入,必竟自己的生活还需要自己独自承担。
年幼的小女儿,很是乖巧可爱,从来不哭着闹着地要动要西的。看到别人家的好吃的好玩的,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临回家的时候,还要把她很心仪的,别人家孩子的心爱的小玩具,完好无损地归还给人家。
有一次二姨去幼儿园的接小女儿,那天天气格外的晴朗,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热浪翻腾,路边的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玉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正开花的花生苗也蔫不拉几地翻着白色的肚皮,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娇小瘦弱的女儿,看着孩子们拿着冰棒,眼馋巴巴地看着,紧紧地抿着小小的嘴巴。在孩子幼小的心里,她是多么地渴望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能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呢!
二姨看到了这一幕,心都快碎了,是啊,她的孩子的确也太可怜了。第二天二姨便让舅舅用木材给她做了一个冰糕箱,下边垫上泡沫,上边盖着一个厚厚的小棉垫子,为了能防止冰糕融化。
第二天一大早,二姨就从十几里开外的冰糕厂里批发了一大箱子的冰糕,就到附近的村庄去叫卖去了。那时候,一根冰棍五分钱,一个奶块儿一个雪糕都是一毛钱。刚开始的时候,二姨实在是叫不出口,抹不开脸儿也张不开嘴,脸颊憋得痛红,一见到人,扭扭捏捏的,羞涩得很!
“妮儿啊,你卖冰糕你得吆喝啊,你这不声不吭的,即便有想吃的,人家也不知道你是卖冰糕的啊”一位好心的大妈开导着二姨,“再说了,咱又没偷没抢地,有啥可丢人的呢?!”大妈说着,帮着二姨在大街上吆喝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几个小孩子和大人就买走了好几个。二姨高兴极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没啥可害臊的,二姨给自己加着油鼓着劲。
“雪糕冰棍奶块,雪糕冰棍奶块”二姨终于喊出了这几嗓子,慢慢地就不再那么的扭扭捏捏的了,二姨的小荷包也慢慢地鼓了起来。
从此以后,十里八村的大街小巷,总能听到二姨那清脆的叫买声,小女儿再也不用眼巴巴地羡慕别的小朋友了。
【13】
二姨的小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二姨有了一定的收入,就常常给在爷爷奶奶家生活的儿子买些好吃的好喝的送过去。刚开始的时候,公公婆婆执意不让二姨去看望儿子,对二姨憎恨得很,可时间长了,二老的身体日渐衰弱,有点力不从心了。他们也渐渐地看开了看淡了,对二姨也没有那么的记恨了。
二姨的儿子隔三差五地就来二姨这儿小住几天,二姨的脸上又绽放了久违的笑容,能够和儿女在一起生活,就算再苦再累,二姨的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一向争强好胜的二姨,心眼也渐渐地变大了,不再满足于现状,于是就七拼八凑地在学校的门口租上了一个摊位,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吃,精致好玩的儿童玩具。五颜六色的小气球就像二姨心中那五彩斑斓的梦,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
有一次二姨去公婆那里看望儿子,二老一看见二姨就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欲言又止,好像有啥心事。无论怎样,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尽管难免磕磕碰碰,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在二姨的再三追问下,才得知前二姨夫在监狱里生了病,挺严重的,眼下急需要用钱去医院开了药给他送过去。二姨听后心里五味杂陈,哎,不管咋说必经夫妻一场。五百年才能换得一个回眸,千年才能修得同枕眠哪!
二姨就根据他的病情让医生给开好了药,打着雨伞坐上了头班的公交车,慌里慌张地上监狱看望二姨夫去了。
探视室里,二姨和狱警进行了简单的沟通,狱警便让二姨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着。
半个时辰过后,前二姨夫跟随工作人员走进了接见室。他刹那间楞住了神,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曾经被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的女人,还会在自己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来看望他,还给他送来了药品,一些替换的衣服,还有一些日常用品。他忍不住哽咽了,眼泪模糊了双眼。
他看上去非常的虚弱,几年不见人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脸上胡子拉碴的,病殃殃的。二姨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滑过一种椎心的痛!
前二姨夫和二姨交谈了很久,二姨告诉他一双儿女都很健康,生活得也很好,让他放心。二老身体也还硬朗,劝慰着他好好地进行改造,争取早日出狱,和孩子们团聚和父母团聚。
人啊,不摔一个大大的跟头,他就根本不知道疼;不劫后余生,他就不懂得好好地珍惜那些美好的东西。此时此刻,他深深地忏悔,深深地自责,他辜负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错失了一段如此美好的缘分!
他感觉实在太对不起二姨了,他的刑期还有很长很长,他不能太自私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前二姨夫,劝慰着二姨如果碰上一个好人家,只要二姨可心就嫁了吧,一个人带着孩子们真挺不容易的。
狱警在一旁听着两个人的谈话,深深地感动了,泪眼婆娑,感慨万千!这是一个多么重情重义,明事理的好女人啊!
午后的小雨已悄然而止,东边的天空快放晴了,前姨夫的心里也明朗了许多,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14】
二姨的小生意做得风声水起的,日子也相继好转了起来。
在这所学校里,每天有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骑着一个电动车来学校里接送十来岁的小男孩。男人看起来墩厚老实,小男孩很腼腆,常常不言不语的。爷俩到二姨的摊子上常买些东西,一来二去的就有点熟络了。
“那个……谁,天天你接送孩子,咋没有见孩子他妈妈来过呢?”二姨和那个男人攀谈着。中年男人,一下子低头不语,小男孩用小手不停地撕扯着衣角,爷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默默无语。
沉默了好长时间,男人才幽幽地说:“哎,离婚了,在孩子俩岁多的时候就离了……”“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事的……”二姨一连串地赔着不是,心里懊悔得很!
后来听孩子同学的妈妈说:那个男人其实挺忠厚老实的,只是他的母亲很是霸道独裁,做事一向专横跋扈,就是亏了多事的老太太,才离的婚。
那个孩子的母亲其实是一个畏畏懦懦的女人,没啥大的脾气,从不会发火闹事。可偏偏婆婆是一个不好惹的主,一天天的净事事的,在家里边就像个皇太后似的,说一不二横竖都对,霸道得很!
媳妇儿的娘家,姊妹三个,两个哥哥。亲家公身患顽疾,四十多岁就得了脑梗,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蹒跚,勉强能够自理生活。一个女人柔弱的肩膀拉扯着三个孩子,又供着他们上学,日子自然不会富裕。
刚开始谈婚论嫁的时候,男人的母亲就不是太同意,她嫌人家家里有俩个哥哥,父亲又不能挣钱养家,以后结了婚了,指定会负担太重,添不起那个穷坑。
但是,这一对男女钟意得很,婆婆实在是管不了了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婚后的第二年,媳妇儿就生下了一个白胖可爱的男孩子。爸爸和爷爷稀罕得不得了,疼爱得很。
可奶奶却不以为然,儿媳妇儿坐月子里,也从没给过好脸色看。爷俩想着多买点好吃的好补的,她也总是推三阻四的,说啥她年轻的时候,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不是也照样把孩子养大了吗,哪有那么金贵的身体。
公公和孩子他爸,常常背着老太太,买点可口的有营养的滋补品,好让坐月子的女人不能烙下啥大病根。必竟女人生孩子那可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啊,挺辛苦的!可身为女人的婆婆却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儿子都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了,可挣的工资还得如数上交给他的妈妈,儿媳妇还得低三下四地从她手里头,抠摸个十块八块的。就算是再没有心眼的女人,也受不了这份窝囊子气吧!因为婆婆平日里,常常害怕儿媳妇儿会接济娘家人,因为亲家家里实在是太贫穷了。
有一次,儿媳妇儿上娘家去串亲戚,就偷偷地花了一些钱买了点韭菜,割了一块生猪肉,好让家里人能美美地吃上一顿水饺。
可天底下那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刁蛮的婆婆就听说了。和儿媳妇儿大吵了一架,她还仗着自己身高马大的,向瘦瘦弱弱的儿媳妇大打出手,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的,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生。
儿媳妇就在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就自个一个人去外边打工去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听说和饭店的一个厨师好上了,那个厨师对她很好,还常常地无条件地帮助她的娘家人。人也勤快善良,很孝顺老人,然后儿媳妇儿就离了婚,又组建了一个家庭,小日子幸福美满。只可怜了这个没有主心骨的男人和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从此这个老实的男人更加的沉默寡言,小孩子也性格怪癖,不善言语。好多年来,尽管有好心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媒茬,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因为在他心里他始终迈不过那个坎儿,也抹不去心里的阴霾。
【15】
当二姨听到了这些以后,对这个男人投以深深地同情。她常常逗着小男孩玩,并把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无偿地送给这个可怜的娃!没娘的孩子太可怜了,二姨深有体会,刻骨铭心!
天长日久地,二姨和这个男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男人常常帮着二姨摆摆摊,收收东西,有时候二姨生意太好了,忙得抽不开身,顾不上做饭,男人就会多做一份,骑着电动车给二姨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种家的温馨让二姨心生涟漪,缕缕甜蜜涌上心头。
两个命运多舛的苦命人,两个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在慢慢地接触中,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两个历经了太多磨难的两个人相爱了,他们更加深深地懂得生活的坚辛;他们更加深深地懂得缘分的弥足珍贵!
春天来了,冰封的河流,已慢慢地消融了。溪流潺潺,浅吟低唱。幽幽的山谷葱茏一片,山涧的清泉“叮咚叮咚”弹奏着美妙的旋律,五颜六色的花朵明媚娇艳。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辛勤的小蜜蜂陶醉在万花丛中。
春天来了,二姨和二姨夫,喜接连理,伉俪情深。二姨成为了幸福的新娘,娇悄的脸蛋,就像绽放的花儿一样,明艳动人,婀娜的身姿更添风韵。
他们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迎接他们的是崭新的生活。
二姨和那个小男孩,相处得很是融洽,几个孩子也亲密无间。就是好事的婆婆,不想让那个小男孩和二姨太亲近了,怕二姨占据了她在孩子心中的地位,会和她生疏起来。于是,老太太就经常性地从中作梗,无中生有地挑拨那个孩子和二姨之间的关系。
本来那个小孩就挺可怜的,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对“母亲”这个令人无限崇敬的称谓,就非常陌生,再加上奶奶的怂恿,所以从不管二姨叫一声“妈妈”甚至连个“阿姨”都叫不出口。
一个不健全的家庭会给孩子带来太多的负面影响,会让一个孩子性格怪癖,甚至扭曲,与社会格格不入。
二姨,作为一个母亲,经受过那种切肤之痛,并没有责怪无辜的孩子,而是对他更加的疼爱有加,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女都要疼爱。
记得那年隆冬的深夜,“咚咚……咚咚……”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是那样的突兀清晰,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二姨。
二姨一个激灵,心里一颤!这么晚了,二姨夫又刚好不在家里,她有点胆怯害怕,必经夜里,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
二姨听“咚咚……咚咚……”的敲门声,不绝于耳,于是就壮着胆,在街门后边试探着小声地问:“”谁了,谁了……”“是我,是我……孩子发烧了,脸蛋红朴朴的,渾身热得像个火炭似的……”
二姨,闻言给婆婆打开了大门,看了看无精打采的孩子,二话没说,就着急忙慌地换上衣服,叫醒了哥哥嘱托着照顾好妹妹。匆匆地锁好街门,背上孩子就往十多里路程的乡镇卫生院赶去,孩子的奶奶紧给其后。
隆冬的夜晚,天寒地冻的,凛冽的寒风刮到脸上,就像小刀子似的,生疼生疼。一弯残月也躲藏了起来,夜色黑漆漆的。二姨和婆婆就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把孩子背到了医院里。
二姨累得大汗淋漓,脸上淌着汗水,胡乱地擦了几把,就让婆婆抱着孩子,她慌慌忙忙地找医生去了。
急诊科的医生,望闻问切了一翻。得知孩子患上了急性肺炎,情况十分严重,需要马上住院治疗。
“……他姨,我光顾着着急了,也没带钱啊……”二姨的婆婆,懊恼地说。
“没事的妈,我带钱了……我这就去办住院手续,你和孩子在病房等着啊……”二姨风风火火地办手续去了。
二姨的婆婆,见二姨如此地上心,又悄悄地把家里的钱都划拉着带在身上,心里很受感动,她哽咽着自言自语“哎,……这该子还真是个好人哩,真难为她了,只怪我疑心太重…平日里错怪她了……”二姨的婆婆万分愧疚,泪眼朦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二姨就让婆婆回家里照顾她的两个孩子去了,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孩子的吃喝拉撒,二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
主治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孩子肺部感染得不太严重,打了一个多星期的抗菌消炎之类的药物,就基本上好了,再包上三天的小药巩固巩固就彻底好了。
自此以后,二姨的婆婆对二姨放下了成见,对二姨的两个孩子也一视同仁了。
日久总见人心,再冷的石块也有被捂热的时候。小孩子稚嫩的心灵终于洒满了阳光,对二姨也掏心掏肺的,相处得极其融洽!老太太也感触颇深,很受感动,对二姨的两个孩子消除了以往的偏见,宠爱有加。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地过着幸福温馨的生活。
【16】
历经了太多生活磨难的夫妻,自然更懂得相守相惜!他们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同甘共苦,勤奋上进!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好些个年头过去了。二姨和二姨夫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门庭若市。孩子们已长成了大小伙子了,小女儿也出落得水灵灵的。
二姨夫的孩子稍大一些,是跑长途大货车给人家拉货的,收入也相当可观。和邻村的一个姑娘结婚成家了,并生下的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生活幸福美满。
二姨的儿子掌握了一项厨师技术,在景区的一家高档宾馆里当大厨,由于手艺精湛,很吃得香。
二姨的儿子和宾馆里的服务员相爱了,那个女孩家里两个姐妹,没有男孩子,女孩的父母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善良人,两家人相处起来很是融洽。
结婚以后,二姨和二姨夫还有女孩的父母帮衬着二姨的儿子在景区里盖了一栋三层的楼房,在自家开起了宾馆,当起了老板。生意也做得如火如荼的!
二姨和二姨夫经常去看望前二姨夫,送东送西的,时间久了就像亲人似的相处着。二姨的儿子和儿媳也常常地去看望他,前二姨夫,深受感动,悔不当初!
亲人的宽容和理解,使得前二姨夫倍感温暖,他看到了日子又有了奔头。由于他在监狱里表现良好,积极改造,政府给于了宽大处理,提前三年减刑释放了。
前二姨夫出狱以后和儿子生活在一起,在宾馆里打打杂,照顾照顾活泼可爱的孙子孙女,日子过得充实而美好。
时间就像无声的沙漏,带走了苦难,也带来了欢乐!转眼之间,二姨家的小女儿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清纯靓丽,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二姨的俊俏模样。
小女儿大学毕业以后和本院校的一个医学专业的学哥,相识相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膝下一双儿女,聪明伶俐乖巧可爱!
前二姨夫,偶尔也上姑娘家小住一段,和孩子们幸福温馨地生活着,尽享天伦之乐,晚年生活安逸幸福!
他经常在外人面前,夸奖二姨和二姨夫的宽容大度,仁厚善良,才不至于让他一个孤老头子,无家可归,孤苦度日,晚年生活孤老终生!他,常常感觉自己是何等的幸运,何其的幸福,总是笑眯眯的,知足得很!
“妞儿,蛋儿……给你们梁爷爷送些混沌过去啊,你奶奶包的猪肉韭菜馅的,他挺爱吃的……”二姨夫不厌其烦地嘱咐着贪玩的孙子孙女们。
“知道了,知道了啊……这本来该谁看谁都不顺眼的情敌,咋就相处得这么好滴……”小孙子,小孙女,一人提着保温桶,一人拿着调制好了的酱料。一边活蹦乱跳地撒着欢儿跑,一边还不忘挤眉弄眼地“嘲笑”爷爷一翻。
“……你看……你看……这俩屁小孩,咋这么精呢,啥都知道,懂得还挺多的哦……都知道调戏他爷爷了……”二姨夫一边慎怪着,一边端起二姨盛好了的混沌,就着二姨调制好的他爱吃蘸酱,大口大口地吃着,心里乐开了花!
“可不就是……现在的孩子咋就这么精呢!像,我们小时候那会儿,吃不饱穿不暖的,放学回了家里,还得割猪草,拾牛粪,喂鸡鸭……有时候还得帮妈妈生火做饭哩……一天下来,有气无力的连头都快饿得直不起来了,那还有啥心思琢磨东琢磨西的……”二姨,端着饭碗在一旁附和着说。
“想想现在的人们生活是多么的好哩,吃不愁穿不愁的,孩子们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不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一个村庄也就两三台黑白色的电视机,一到晚上几个小屁孩儿就急不可耐地上邻居家看电视去了,可惜那时候还经常没有电……”二姨夫感叹不已,似乎还在回味着自己的少年时代。
“可不是吗?现在条件好了,网络信息时代,孩子们的日常生活丰富多了,也能学到很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当然懂得就更多了……”
二姨喜滋滋地说着,又起身从热气腾腾的锅里给二姨夫,盛了一大碗的放着青菜,香葱的带着汤水的混沌,一阵阵小磨香油的馨香扑鼻而来……
“吃吧,可劲儿吃吧,皮薄馅美的好吃得很……”二姨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只混沌放进嘴里,一不小心香气四溢的汤汁滴落下来,香味浓郁,口齿生香。
落日的余晖红彤彤的,就像一个琐大的红透了的苹果,攀上了西边的山头,映红了大半边天。粉红色的晚霞,流光溢彩,袅袅绕绕,镶嵌在碧蓝如玉的天空上。几片洁白的云朵,如缕如烟,遐意悠然。
窗外的鸟儿婉转欢鸣,一会儿跃上楼前的海棠树,一会儿又“嗖”“嗖”“嗖”的,三三两两的,嬉闹着向不远处的小区的广场边飞去。似乎要在那缥缥袅袅的,云腾雾绕的喷泉里洗澡哩!
柔和的阳光深情地照耀着大地万物,映红了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小脸儿,也映红了二姨和二姨夫那溢满幸福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