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导读 这是一部反映内蒙古人民决死抗战的长篇巨著,这是一部诠释和平、反对战争、永恒人性的多彩乐章。激烈的民族对抗、多情的人性碰撞、缠绵的异域恋情,使内蒙古人民的良知和理性在弹雨和人性中抒发。战争,使人民精神升华、灵魂“蝶变”。
长篇抗日小说《蝶变》连载
作者:田彬
第十章
八路军部队离开古堡村时,二营长亲自安顿给李善义一个重要任务:派出去寻找鬼蹬轮和五名八路军的一排战士要是回来,就让他们驻在古堡村,建立革命根据地,扩充军队,加强武装,并发动和领导古堡村村民和日本鬼子展开斗争。
在深山老林的岩洞里已经住了四五天的李善义,估摸着一排战士该回村了。他们一旦回村,找不见部队,又找不见乡亲,该咋办?李善义推醒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二儿子,说:“财小,回村里一趟,看看牛排长的队伍回来了没有。”
“甚?”李财撅起嘴,他透过薄雾般的瀑布,看见外头天色已晚,沟里黑洞洞的,摇了摇头说,“这么黑,我害怕!”
“你不是争着要当兵嘛,当兵的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天黑?”李善义指责儿子。
“要是当了兵,我自然会那样,死也情愿,可我现在不去!”
李善义想骂他几句,又怕老伴出面护拦,就说,“你这样子,怕是文不成武不就,一辈子也成不了个气候。”
“爹,他这几天有点儿着凉,你没听昨儿黑夜咳嗽吗?我去替他回村看哇!”枣枣见公公这么贬低自己的丈夫,像是要为丈夫争回这口气。
慧慧插嘴说,“你这身子越来越沉,半夜五更,跌跌打打,找倒霉!”
“发小家说得对!”婆婆瞅了枣枣一眼,因进山时慌乱,把一只大红玛瑙耳环丢了,那活灵灵的动感便减了一半,独独摆动的耳环,像枯枝上吊着的一颗快要坠地的海红果。
李善义说:“要是财小不去,那就是我去了!”李发没吭声,站起来,在洞里伸了伸腰,拿起他的放羊鞭子,走到洞口,用一把铁锤把薄冰砸掉,使洞口不再光滑难走。他要回村子,替爹执行任务。
李财平素好吃懒做,嘴上说得好,一到紧要关头就告饶。他看大哥白天放羊,晚上砍回干柴,把洞里烧得热烘烘的,就数自己没功劳,只好嘟嘟囔囔走到了洞口。
李善义给了他一支带刺刀的长枪,让他路上防身。
李财出了洞。沟里又黑又阴,山风像厉鬼在嚎叫,石头冻得也裂了缝。他缩着脖子,一路小跑,一个时辰没用就摸回了南山的山顶上。他趴在山顶上向村里一看,全村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灯像鬼火一样闪着。从大体位置上约摸,是红姑家的院落。
“臭婊子!”李财心里骂。
那几天她煽动日本人要进村了,要乡亲们赶快往山里跑,她怎么又回村了?李财这么想着,就顺着羊肠小石路进了村,路过黑女子的院子时,听见有咚咚的声音。接着,在被炸弹炸得七高八低的短墙下,有两个黑影用镐头刨着什么。李财躲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下,想看个究竟。
原来,红姑和一个男人正用力刨着冻硬了的土地,像在往外挖什么东西。忽然,听见红姑说:“挖着了,挖着了!”
两个黑影跪在地上,使劲儿从地下抬出一只三尺瓮。红姑把手伸进了瓮里,只听见“哗啦啦”一串响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一瓮子银元。红姑让那男人扛着,往自家的院子走去。李财悄悄尾随着。
红姑是全村最烂的女人,只要有利,不论老小都可以脱裤子。她原先和黑女子的男人马侗厮混得有了肚。那时,马侗就告诉红姑,说他爹在东墙一尺处埋着一瓮子银元,足有三千块,准备万不得已时挖出来渡难关。没想到马侗被炸弹分了尸,红姑就煽动人们进山,乘机挖人家的地下宝物。
李财看清楚了,和她一起挖宝的是乔大户的家兵,叫金二,是给乔大户看门的。
红姑咋又和他勾搭上了?
李财从窗户上向里看去,二人把瓮抬回屋,在屋地下挖了个坑,把那瓮银元埋了进去。埋了瓮,俩人就铺炕睡了,以为全村没一个人了,也没有把灯吹灭。
李财趴在墙根听。
“你不能一两下就给我完了!”红姑警告金二。
“好,我今儿整你一夜!”说着,听见红姑“哎呀”了一声,金二不宣而战。红姑忽然坐了起来,说:“你这么下去,没一袋烟工夫就完了,撩拨起了我的瘾头咋办?”
金二说:“抽口大烟,就能硬将起来!”
“不信,我经过多少大烟坛了,嘴上说得好,到时打死也起不来,难受的是我!”
“那该咋办?”金二问。
“你这样,你先用胡子来刺我,让我享受一阵,然后你再使家伙!”
“那不行,又骚又臭的!”金二不干。
红姑一把推远金二,“嫌老娘又骚又臭?哪个男人不是从这里出来的?”金二说:“好好好,不过,你得洗一洗!”
“洗你妈那个×,滚!”红姑生了气,把金二推出了被子。金二没办法,只好屈服。
李财在外听着,也好难受。这些日子,一直在部队住着,已有二十多天没和枣枣那个了,现在又住进了山洞,好几家人家挤在一起,更没有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喊:“金二,金二!”
“谁?”金二和红姑吃了一惊。
“我,有人找你,快回来,有大事!”回答他的是乔大户的另一个家兵,叫桂忠。
“妈那个×,鬼冲了!”金二说,“快快快,外头在催命。”
金二加快了速度,草草收场,拔腿就出了门,向乔家大院跑去。
李财趴在窗上望进去,红姑丰满诱人,红润鲜嫩。她用一块丝缎手绢擦了擦嘴角,又用双手整理了一下鬓角,光腚坐起来,像条美人鱼。
“红姑,”李财推门进了屋,故意问,“咋不进山呀?”
红姑被吓了一跳,赶快钻进被子,一听是李财,爬起来,骂道:“半夜五更,吓死老娘了,你咋也回来了?”
“想你呀!”李财很认真。
“想我?你们李家现在人多势众,还能看起我?”红姑剜了他一眼。
李财坐在了炕沿上,低下头要亲红姑一口。
“呀,你这人有病了?不要脸,那年你睡我一夜,第二天就嫌我老了!再也不来了,现在不嫌老了?滚!滚!滚!”
李财忽然冷笑了一声,表现得特别矜持,说:“那好吧,你既然这样无情,也别怪我狠心了!”
“你想干什么?” 红姑也冷着面孔问。
其实,李财的本意并不完全是想占红姑的便宜。他是看上了她偷挖回去的那瓮子宝贝。他这种见缝就钻的人,怎么能 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和红姑直端端地说:“别忘了,你们刚才偷挖回的宝贝!”
此话一出口,红姑嗖地跳下了地,光着屁股冲到地下,从案板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咬牙切齿地威胁说:“好,李财!你要是给我说出去,我把你的脑袋劈成两瓣!”
李财冷笑着,把头故意移到了她的面前,说:“劈哇,壁哇!”
红姑的脸胀得痛红,脖子两侧的大动脉都变得黑青突暴。她手里举着的菜刀在空中挺举着,纹丝不动。但终于没有敢砍下来。不过,她豪不示弱,继续威胁说:“你要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会把你办的所有坏事说出去。包括你如何强奸我,如何在镇子里上嫖,还有偷村公所的官印,拦路抢夺货郎的丝绸。我要让你永远不能见人!”
李财忽地站起来,顺势揽起立在门首的三八大盖,把刺刀尖对准了红姑说:“哼,我要怕你诈唬,还算得上个男人?”
“告诉你,我睡了你,男人夸了口,女人丢了丑,你不怕让你男人杀了你,你就扯开嘴讲,至于我抢人偷人,你得拿出证据。像你今天的勾当,是偷了八路军的东西,黑女子前几天说,她墙角埋着三千块银元,都捐给了八路军打日本人,你要不怕八路军崩了你,你就好好逞能!”李财说完,夺门要走。
红姑立即拦住了他:“不能走,你想怎么办?说个话。”
显然,红姑是被吓住了,李财神气地扬起头,说:“怎么办?还用问吗?”
“我给你分一点。” 红姑说。
“才分一点?”李财不答应。
“分给你一半。” 红姑继续妥协。
李财说,“不行,三千块大洋,我分两千。”
“不行!”红姑拒绝。
“不行,我也不强迫。”李财掉头又走。
红姑马上又拦住,说:“好好好,李财,算老娘倒霉,你要不怕天打五雷追,就给你两千块!”
“这还差不多。”李财得意洋洋走到外间。把埋在地下的三尺瓮挖出来,头朝下一倒,哗啦啦,雪白的银元就像水一样留满了地。他随便找了件旧衣,打包了一多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红姑看着剩下的银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骂道:“李财,行了吧,你还不滚你妈的X。”
李财又厚颜无耻地说:“滚,那么容易?我得说清楚,以后我来睡你,不能再提任何条件!还要高高兴兴接待!”
红姑嚎啕大哭起来,边嚎边骂,抓起了地上的银圆。劈头盖脸向李财砸去,李财哈哈笑着,滚出了家门。
红姑哭嚎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浑身也一阵寒冷,她穿了衣服,又把那把菜刀揽在了手中。她是一个浪荡女人,也是个豪强女人。她一辈子没受过如此的凌辱和敲诈。她不能忍这口恶气,她想杀了他。
她知道,李财拿了这么多财宝,一定会藏在家里或院里。她想潜伏进她家,趁他不备,砍了他的脑袋,夺回些财宝。她做了一番认真的准备。要杀他不容易,第一他是男人,第二他有武器。只能趁他睡觉或不备,出奇不意砍掉他脑袋。砍死后,还要毁灭尸体,他备了一只大麻袋,把尸体装进去,又备了一根麻绳,准备把尸体拖到西壕口的枯井里。
李财诈了银圆,喜出望外。他并没有把这笔财产放在自家院里,他平时偷鸡摸狗,早有一个藏脏物的地方。他房后有一个垃圾大坑,里边全是人畜粪便,臭不可闻,正是这样,才无人接近,存放东西也最牢靠。他把这些东西扔进了粪坑旁的一个不打眼的小窑里。他从中掏了几块带在了身上,以备平时小用。他还没忘记父亲交给的任务,就去全村转游,看看牛排长他们回村没有。
就在李财领了父亲之命,连夜回村后,枣枣就唠叨个没完。她说李财胆儿小,半夜下地撒尿还要让人点灯,又说李财这几天咳嗽,穿的衣服少了。她拿了件皮袄,要给李财防寒。她又拿了把铁铲,说是用以防身,她不容人劝说,就钻出了洞。
枣枣迈着大脚在阴沟里穿行。记得和李财成亲那天,她连夜回娘家,也是在这种阴沟里走的。那时觉得满沟是鬼怪,今天她却像长了十个胆子,啥也不怕了。她很快出了沟,爬上缓坡,又径直登到村子的南山顶上。她在慧慧为李发藏洋烟和银元那个坑里蹲下,拿出那把防身的大铲掏了起来。
她挖开冻土层,从里边取出一罐洋烟、三十块大洋,用皮袄兜着,顺着蜿蜒的羊肠小道向村里溜了下去。
村里黑得可怕,静得像坟墓。猪羊鸡子被各种军队吃光了,狗都跟着主人进了山沟,牛马驴也被赶进了大山。按时日推算,今天是初八,半拉月亮应该是有的,可天一直阴着,天空的表情很恶劣。
她奔回自己家,把盗来的洋烟和现洋藏进土仓里,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想,等世道平静时,那洋烟就值些钱了,这么多大洋,也是她一辈子没见过的,她准备给自己买最漂亮的红缎大被褥,买最时兴的蒙古族首饰,还足够给即将出生的小宝宝购买新衣和银锁。你慧慧的金锁成了老太太和老公公的金宝银蛋,成了全家的活爷爷,我生一个宝贝,一定要打扮得仙童一般,决不让任何人小看。
她想到尽快赶回山洞。可刚刚迈出自己的院门,在微弱的月光下,突然闪出了一条黑影,黑影举着一把菜刀猛地向自己砍来。她大叫了一声,夺路而跑。
拿砍刀的正是红姑。她是来砍杀李财的,但她听见是枣枣的惊叫声,就没再追赶。回到了李财的院子,也没见着李财的人影,她只好悻悻地回了自己家中。
却说枣枣,喊叫着救命,毫无目标地乱奔。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眼睛也被蒙上了。六七个人连拖带拉把她弄到了一个地方,剥掉了衣服,一个像麻袋一样肥胖的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别这么压,我肚里有了娃子!”枣枣乞求着。
“好,那你得好好乖乖。对方把蒙眼的布摘了下来。她一看,满屋子全是穿着国军军装的大棒后生,倒是一个个年轻英俊。他们是鬼蹬轮领回来的,本来是想把红姑找来销魂,半路却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