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鱼记

到河里捉一些小没娘鱼，我蓄谋已久。

早在过年前几天，为了迎接新年，增添点儿节日气氛，我又买了几条观赏鱼放在鱼缸里。年年买，年年又一条一条的送走，往往过不了几个月，鱼缸就空了，只能折点吊兰绿萝啥的放里面聊慰它的寂寞。孩子们提出要养阿猫阿狗甚至小蛇小仓鼠的时候，我常会说，你们这哪是养宠物，简直就是间接谋杀。儿子曾经套路我，问我如果养宠物会选择养什么，我要是说喜欢养猫儿狗儿甚至小鸡小鸭就上他套了，于是我说想养匹小马，理由：一、马儿吃草，花费少；二、出行骑马，省车费还拉风，上路回头率百分百。他听了不知啥感觉，反正没再提养条小蛇的事，即使要养也只能等将来有房子自己当铲屎官去，老母亲养孩子已经累的要命了，没闲暇养别的。养宠物，那得要有钱有闲的。

不过几条观赏鱼应该不在宠物之列，外面大街上也不过五角一块的一条，再买两块钱鱼食，足够它们混吃等死过鱼生。偶尔换换水添点食，不算负担。于是观赏鱼就成了我家台面上的固定宠物。至于台面下的千奇百怪的诸如蚂蚱、天牛、蜗牛甚至蚊子苍蝇蚂蚁等等就不一一提了，我不把它们纳入管理范围内，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年前买的五条观赏鱼，红的黑的白的浅红的灰白相间的，尽可能色色俱全。新年后，又如往常一般一条一条寿终正寝，最后只剩一条灰的了。女儿一个月才放假回家一次，每次看它还在鱼缸里游，总感慨它是生命力最顽强的鱼中精英。我仍然采取心血来潮不定期喂养制，投食时每每看它独自一鱼倏忽来倏忽去，偌大的鱼缸就它一鱼，未免寂寞，于是某一天萌生了捞点小没娘鱼和它共享鱼缸大天地的想法。

小没娘，小河里太多了！小河边走一遭，一群一群的小没娘鱼成群结队的追逐嬉戏，我以为我能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但那只是记忆中的小河边，现实还需要先踩点。于是趁某天顺便，我到附近的河边认真考察一番。嗯，果然，记忆是鲜活的，现实也是鲜活的，小没娘鱼还像记忆中一样在畅游，没长大也没见少。河边有台阶，我蹲下身子就可触到水面。第一次只是踩点没有工具，看到鱼群就欣欣然而归。

第二次准备了两塑料袋，心想着我一袋下去，怎么着也能网个十条二十条的，一个袋子怕不结实，再用一个袋子套上就搞定。可是，我几十次捞过去，只捞到一袋袋水，明明近在眼前的小没娘鱼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经过我认真总结思考，我认为是塑料袋一张开太过拉风，一呼啦把小鱼先吓跑了，工具不行，换！

再去捞鱼，我准备了一次性水杯和塑料袋。一次性水杯易于携带，往包里一塞，随时可用。水杯和塑料袋在包里塞了大约有一个星期终于派上用场了。奋力一水杯过去，满满一杯水上来，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有，小小鱼儿早游到了不远的前方。再次总结经验教训，我认为是水杯太小，我的动作又不够快，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我毕竟练的太少，比鱼慢了半拍。

再捞，我干脆准备了个提桶和水舀子。仍然是信心满满，河边被高高低低的台阶分成几段，第一段正对路口，人太多，我怕被打扰，第二段有个流浪汉在台阶上睡觉，我怕打扰人，跑到第三段，发现垃圾太多，无法下水舀，又往前跑到第四段，嘿嘿，有鱼！迫不及待一舀下去，真舀到好几条！只是，似乎比在水里游的要小很多，差点肉眼都看不到了。再看水里，突睁着两眼的鱼真的比舀子里的大很多。大概我能舀到的是小没娘鱼中的小不点吧。不过也比捉不到好，左一舀又一舀，舀了有十几条吧，到车库我想着总不能连桶提上楼，脑子一抽，把桶里连鱼带水倒到塑料袋里，找到一个空塑料瓶，想把鱼再倒进瓶里，拿上楼方便，结果操作过程中水有外溢，好不容易进瓶子里的只有五六条了，睁大眼寻找落地之鱼，连影子都找不到，更别提鱼鳞。幸存的几条终于被放到鱼缸里与大鱼会师，等娃们回家，我很开心的向孩子们炫耀战果，他们都说没看到，我不信，然后，我也只看到原先的大鱼独自游来游去，小没娘鱼失踪了。

不甘心呐！

再捞！

仍然带上水舀子和提桶。正中午，太阳一会儿出来一会儿隐去，站在水边还能有一阵儿风吹过，蹲下身去便觉得热浪袭人。怕被烤熟，所以我全副武装。

奇怪，我听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是，我一舀舀过，四散开去的小鱼就再也不肯过来。我怀疑它们是分辨出我的居心叵测，不要说七秒，我在心里默默数了七十秒，它们都没过来。我不得不换一个位置，可它们好像都得到了信息，我一动它们就赶紧动，始终保持在距离我一舀之外的距离。恨的我真想脱了鞋下去，可又怕水底有不明生物袭击。想奋不顾身舀过去，又担心鱼没舀着，人下去了。上有老下有小，万一明天上了抖音快手今日头条成为网红，虽说自己不知道，可总得顾及点什么。我的心思小鱼儿大约都知道，它们也不走开，就在我拿它们没办法的地方，我不动它们动，我一动它们更动。我拿着水舀一动不动，它们试探着前来，我稍稍一动，它们必定四散而去。后来我想出食捕的大招，包里只有一个小面包，撕碎了扔水里，小没娘仿佛知道这是诱饵，根本不上当。眼看日中已过，午饭还没吃，我擦擦汗，看看桶里，只有一条稍大一点的，其余就是绣花针针眼大的十来条。再来！这时候走过一个人来，说真话我有点发憷，于是主动问他，你来钓鱼吗？他不说话，再问还不搭腔，看起来憨憨的头脑似乎不太正常，吓得我赶紧收拾东西溜之大吉。

这一次我把猎物分成两个鱼缸存放，三条放在大鱼一起，其余十来条单独放，第二天，和大鱼放一起的三条小鱼又凭空失踪了，单独放的小没娘鱼还在畅游。

看来，大鱼的嫌疑很大，讲给别人听，人家说，大鱼吃小鱼，小雨吃虾米，你不知道吗？好吧，我以为只是个童谣呢。看来，我的观赏鱼暂时只能独居了，等再到新年时，给它买个伴吧。

后续：几天后，单独放的十来条只剩一条小的和稍大的那条，其余在水里一动不动，大概应该是死了，唉，又是一场谋杀，鱼生何恨呐！惭愧之至。

                    2021年9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