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忍见饥荒抱死心，骤思亲人踏归路（三）

所谓一念生一念死，陈德林自小悲悯，见灾民哀嚎无助，实为毕生未见之景象，这大半年来竟精神萎靡，一蹶不振，至近来再无孩童上学，陈德林大受打击、心灰意懒，抱定了必死之念，竟忘了家有父母兄长。至此幡然醒悟，顿时生了强烈的归家念头。

窑中已无任何东西可吃，陈德林从窑中裂缝扣下一块土，嚼进嘴里，他想，“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土块已经干透，极难嚼碎，硌的陈德林满嘴血沫。陈德林已是饿急了的人，和血吞下，竟觉得香甜可口。

吞了几口血泥，陈德林意识尚自恍惚，想起水瓮中尚有一点余水，颤巍巍抓起地上的水瓮，仰头欲喝。瓮很小，装满水也就十来斤重，但陈德林饥饿已久，全身酸软无力，只觉得那瓮有千斤之重，举到一半，再也无法支撑，“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作几瓣。但见碎了的瓮中窜出一只大蛇，向窑口游去。

陈德林被吓了一跳，心口兀自突突跳动，心想水瓮若不是掉在地上，自己此刻定已被那大蛇咬伤。定睛看时，只见那蛇展开约有三尺来长，通体乌黑发亮，腹部高高鼓起，似是刚捕食完毕。陈德林想起镇上练武的老人生啖蛇肉之事，见那大蛇行动迟缓，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碎瓮，找准七寸，猛力向大蛇砸去。

大蛇尚未死透，陈德林便抓起大蛇，从蛇的伤口处用力吮吸起来，蛇血入腹，霎时一股热流传遍全身，极其酣畅。陈德林一口气吮干蛇血，又用力咬下一口蛇肉，生嚼了几下，见那蛇尾竟还轻微摆动。

陈德林用碎瓮划开蛇腹，取出一只狰狞的死鼠。想来那大蛇必是为了追逐老鼠，不知如何钻入了水瓮，不意竟送了性命。陈德林思及蛇吃了鼠，自己又吃了蛇，世间万物，生死奔波，不过是为了一口吃食，不禁心中难过，嗬嗬地哭了起来。

陈德林吃了几口生蛇肉，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在怀里揣了剩余死蛇，双手撑起顶门的木棍，也不收拾包裹，径直出门向马家河方向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