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20

2021年1月25日,北京大雪。

中午去外面吃饭,回来的路上,看着漫天大雪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在武汉的时候,也是这般鹅毛大雪,碰巧周末同城也没有朋友,就一个人逛中山公园,公园里到处是一家人或情侣朋友三五成群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滑雪,然后自己一个人在一个角落里堆雪人,堆着堆着突然觉得无聊,就找个长椅坐下,没玩手机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安静的雪和热闹的人群,这样一直到天黑下来,四周静了下来,居民房跟街道亮了起来,万家灯火,起身抖掉身上的雪,踩着还松软着的雪咯吱咯吱走出公园,扎进车流穿行的大街。

那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在想什么,已经记不太清,现实的虚幻的,好的坏的,从前的未来的,好像都有。但有一种感觉异常真实——一种深不见底的孤独感,无处不在深入毛孔的孤独感。似乎与这个生硬的世界毫无瓜葛,像一个虚幻的影子,对这个世界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这个世界也影响不了自己丝毫,连雪上的脚印都被很快覆盖不见踪影。我在想,如果我此时死去,躯体被大雪掩埋,就像旁边静止的雪人。第二天中午,阳光将身上的雪连同这具肉体一起融化,一起蒸发,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然而这边一个不起眼的生命消失,并不妨碍那边的一家人或情侣朋友们的乐趣,他们从小土坡上面滑下去,翻个滚儿跌进雪窝里,顿时笑声回荡,清脆爽朗,幸福又热闹,庆祝这场美妙的雪和欢快的世界。

那一天似乎整个世界都因这场雪而无比欢快,一个不起眼的生命活着或死去,都像墙角融化的雪无人察觉。走在大街上路过一家很气派的银行大楼,大理石墙体,两只雄狮阵列在前,昭示着它的神圣不可侵犯。我抬头看去,觉得高耸的大楼黑压压一片,排山倒海地向我倾倒而来,顶天立地气势磅礴而又恐怖惊悚。我敲了敲了那墙面,声音沉闷,冰冷生硬,我感受到一种软弱的无力感,像在坚硬的石头面前一个鸡蛋的绝望。一眼望去,似乎整条街的大楼都是这样的巍峨可怖,像一个个冷血的巨人,目空一切无视所有,随时都准备将我这样渺小的脆弱踩成烂泥。我甚至有种碰撞它的冲动,看看一朵柔软的花撞在这般坚硬生冷的墙上会绽放出来什么形状。太硬,太冷,这个世界让我害怕。

我发现自己是个柔软的人,肉体跟心灵都柔软像棉花糖,改变不了也影响不了这个硬石灰浇筑的世界。身边的朋友或陌生人,都似乎多多少少有某种坚硬的特质,能帮助他们在一些地方某些方面来去自如而不会伤痕累累。受了不少苦头,却似乎并没有炼就一颗多么强大的灵魂,能坚强如铁,意志刚硬,使这具躯体富足安乐免受折磨。

我终于还是软弱下来,对这个世界充满恐慌,曾经无比强烈地渴望走出去,去触摸外面世界的角角落落,因为那时候觉得它们都是温暖柔软的,像冬天在外面晒了一天的被子,恨不得拥抱它的每一个边角。可这二十多个年头是怎样个经历哟,就这么变得不敢走出去,不敢露面,害怕外面,只想困守在一方角落,谁也不妨碍,谁也无瓜葛,渴望这样一身轻松。可是啊,外面那些生硬的家伙,无处不在,似乎往外面跨一步就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就连曾经温柔的伙伴也都在变得一身坚硬,用房子和车子这些庞然大物向我昭示恐惧。理性的人呐,他们慢慢与那周边的混凝土融为一体,成为钢铁森林的一部分,并引以为傲。这个世界是他们的,我害怕他们,这种恐惧就像面对那座巍峨冰冷的银行大楼,它以毁天灭地的姿态砸向自己,将这具肉体捣成烂泥埋进尘土,它自己毫发无损,没有怜悯,连藐视都省去,冷得令人窒息。他们都在长大,都在变得坚硬,以更好地加入这个世界。我蜷缩起来怕他们看见,怕他们嘲笑,怕自己受伤。世界是他们的,我无处可逃,仍然柔软萎缩下去,直到他们看不见,我一个人,在他们看不见的低处,自我捆绑,自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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