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恶意

    真慢啊,许莹焦急地又看了看手机,公司附近只有这一个超市真是让人吃不消,一到下午超市就会被附近小区的家庭主妇和放学的学生们占领,不光特价的新鲜果蔬会被立刻抢光,生鲜区和零食区也被弄得一片狼藉。收银台前排队的人群仍在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挪动,最前方的太太已经为几毛的找零墨迹半天了,具体是多长时间呢?这谁能说清,站在这里仿佛每一分钟都被拉至无限长。酸胀感从脚心一路蛇般爬至小腿,长时间的站立使许莹感到疲惫,手中的购物筐此时似有千斤重,仿佛要把她的手臂连着皮扯落。啊,真是的,如果前面的人忽然发现没带钱包就好了,许莹在焦躁中暗自的想。

    咦,前面几位主妇模样的人忽然走开了,队伍前进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不少,已经能看到收银员的样子了。正欣喜着的她耳朵飘进几句话“老公,我忘带钱包了,对,咱家附近那个超市”“马上来啊,我等你呢”是先前走开的一位主妇!

这一定是巧合,如果前面那个穿黑衣服的学生也走开,我就信我的心里话灵验了。她怀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小情绪,盯着那个学生。也就几分钟光景,那黑衣服学生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忙忙跑开了,连手中抓着的零食落在地上也顾不得。是巧合吧…怎么可能呢,超能力什么的,又不是小孩子了,许莹虽努力的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但内心依然为刚刚的情景产生隐秘而不为人知的喜悦。

    公交车上也是一样,人多的好像要从开着的窗口中溢出去,随着不断响起的敬老卡公交卡提示音,更多的人恶狠狠的挤上车,侥幸得到座位的人幸灾乐祸的扭头望着窗外,挤上来的老人四处张望搜索能给她们让座的好心人。许莹被随后涌入的人流挤到车厢更里边,狼狈的维持着平衡。公交车在并不平整的路上艰难行驶,车里的乘客随着车厢左右晃动,在一次急刹车中,许莹被一个身影狠狠地撞了一下。啊,真是糟糕透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她迅速的扭过头,想要找出那个卑鄙的加害者,是一个中年男人,过于矮小且肥胖的身材,不合身的西服将他的身体紧紧裹住,让肥肉无处遁形,只得懒洋洋的在他肚子上挎着。“抱歉啊,刚才刹车没注意…真的很抱歉”眼前满脸堆笑的男人让许莹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烦躁感,因为靠得太近,男人脸上沁出的汗液似乎马上要滴到她手臂上,“啊,没有关系,说起来刚才的急刹车真是令人意外呢”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对男人说到。

      真是一个油腻腻的令人恶心的胖子!车上就是有这种人才会这么挤!贼眉鼠眼又满身臭气,这种恶心的人快点去死好了!

忽然人群发出阵阵尖叫,她不耐烦的回过头,发现刚才的胖子正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油腻腻的脸此时已经涨成猪肝色。不,不是吧!我就是随口一说!许莹惊恐的盯着男人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的脸,手不自觉的轻轻颤抖,别死,别死!最起码别这个时候死!我可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留下心理阴影!

      惊慌的时刻里时间过得尤为的慢,她死死的盯着倒在地上,即将因她而死的男人,四周惊慌喧闹的人群骤然失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空间在这一刻以男人为起点拉长,向黑暗处延伸,所有的色彩潮水般褪去,男人苍白的脸在空间里被定格,在她眼前放大。

      这就是你希望的,一个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声线甜蜜又诱惑。

      不…不是的…我只是抱怨…!谁知道…

      你知道的,所以你让他去死,让一个陌生人去死,你的愿望实现了,看,他多痛苦啊,死神正坐在他的咽喉上微笑,你听,他在哼歌,他在为一个无辜灵魂从肉体中得到解放而欢喜。人的一生要承受太多来自同类的恶意,哪怕仅是一个微小的念头,这念头倒是没什么,可若不加以控制,便会化作一股股污水,四面八方的污水汇聚起来,足以清洗这个满是灰尘的世界。当然,神是仁慈的,唯一的诺亚方舟即是心中的善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如何选择。

      许莹回过神来的时候,公交车已经驶到一处平稳的路段了,夕阳的余晖映到车窗上,映到乘客的脸上,一片猩红。她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猛的回过头,那…那男人竟还好好的站在原地!难道刚才是做梦?也…也对…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公司事又多,新来的学生又得处处跟着操心,看来真得好好睡一觉了,竟做出这种怪异的梦来。她思及此,不由得揉着眉心深深地舒了口气。

    公交车又驶进了颠簸路段,在摇晃中她踩到了身后人的脚,哎呀,这路段怎么回事,政府不是已经拨款修路了吗,哼,我看就是打着修路的幌子,坑我们纳税人的血汗钱!在心里默默地骂完当权者,她挤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回过头同身后的人道歉。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踩到你的脚了。”

身后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学生,穿着高中的校服,素着的脸上全是明晃晃的朝气。

“阿姨没关系,这车上太挤了”

阿姨?!眼瞎了吧!我才…我明明不到三十岁,真是没素质,现在的年轻人教养都被狗吃了,居然开始嘲讽起比她大的人来了,我开始享受青春的时候,她们还不知道在哪呢!不就是凭着自己年轻,看着吧!年轻的人可最容易吃亏!

忽然许莹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光,耳朵里嗡嗡声不断,手脚仿佛脱离了控制般不停的,越来越大幅度的抖动,天旋地转,她能感觉到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她越是用力呼吸,窒息的感觉越重,全身的血液都流向了脸部,她感觉到脸部在发热,在膨胀。肋骨在不知名力的作用下弯曲,折断,在皮肉中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继续支撑着这具皮囊,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却越来越清醒,她听到一个年轻富有朝气的声音。

    什么嘛,明明先踩到别人,道歉还那副鬼样子,拉长个老脸给谁看,这种不再年轻的老女人活着还有什么用,赶快去死得了!

    有人向她走过来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她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欣喜,救我!快救我!那人来到了她跟前,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坐到了她的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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