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

“咔嚓！”浓墨染就的布匹像被人生生撕裂，露出刺眼的白光。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路上，悟空抬头望了望天。弯弯曲曲的银线划破一条巨大的口子，虫子般的像两侧爬着，蜿蜒，曲折，像野兽张开了大嘴，妄图将这夜一口吞下，尖利的牙齿，泛着光。

牙齿逼近了，白光射入悟空的眼睛里，眸子，是黑白分明的。雨，顺着他头顶的毛淌下，然而这不过一瞬，天空又融为一色的黑，像刚刚的裂痕从未存在。他指尖凝成的水，打在身后的水坑里，“吧嗒……”

“咔嚓！”一声怒吼，又一次打破了不过片刻的安静，夜幕又一次被撕裂，白光，自云层最深处一点一点爬出来，菱角尖锐。又与夜色融合，消失不见。

雨水，顺着悟空的脸滑下，从下巴，到残破的衣襟，打在他手中的瓶子上，“吧嗒”一声。他低下头，慌忙将瓶子护入怀中，以身遮风雨。

向东而去。时而亮起的白光，照着他的路，粘连起的泥打出的水花也清晰可见。每一步，都很重。

怀中瓶，泛着紫色的流光，像是今夜不见了的星辰，都被揉碎在那一片光里。

是紫霞的魂。

前方，不远处，浪击岸声在雷雨中变得微弱，像平日里张牙舞爪的犬见到主人，只低头呜咽着，却不敢轻吠一声，屈服于这雷雨。

脚踢出了一块石头，向前滚了两圈，“啪”的一声跌入水中。

“咔嚓！”又一道闪电，引了一道雷，照亮了一瞬。

悟空望了望，眸中的黑白闪出一道光，却转瞬便黯淡了下去。

这是东海了吧，我，应当，是过不去的。

就地坐下，也不管地上的泥泞，盘膝。

雷声，似乎远了。悟空的耳中，只有浪在翻滚，只有时而的白光，照亮起伏的浪。

此时的海却咆哮着，翻滚着，似乎又从什么地方借来了几分勇气，大声地，用力地向悟空怒吼着。浪，巨浪，拍打在距他几步远的岸上，海水涨高了一些，没了岸的边界，而又咆哮着，伴着雷雨的鼓点，像悟空扑来……

又一道闪电，白光里，悟空努力地睁大眼睛，抱紧瓶子，迎面那大浪……

许多年以后，阳光洒满了这里，风平浪静，好像从未成为一只发狂的兽。风轻轻吹着，有一只蝴蝶，从海上慢慢飞过，翅膀上像撒了层金粉似的闪烁着发光，划了道完美的弧线，轻轻落在那一方青石上。

青石背部，出现了第一条细细的纹……

文/竹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