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记父亲》

《父亲节记父亲》

    父亲离世四年有余，音容笑貌时刻魂牵梦萦。

    父亲走得太突然，我一号晚上还电话约他到了金秋十月去桂林龙胜赏金黄色的稻谷梯田，哪知第二天下午他就离亲人而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急和迟之间，甚是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趁早。得知广西有个龙胜县的梯田是上在小学时，父亲出了“虎与龙斗，虎败归山”的迷语中得知。

    父亲出生于抗日战争时期，幼年随祖母颠沛流离，从广东顺德流落到广西荔浦，当过学校教员，一生务农为本。

    父亲第一次寄钱给我，是我入伍当兵以后。那年我学开车，为感谢教练的付出，每个学员都买些小礼物送给教练当作纪念。考虑到教练手把手的教我学会驾驶，我看中了一付手套要送给教练，钱不够，只好求助父亲寄5元钱。7元钱的手套，父亲汇来了10元钱，并留言我尽量买好一点。春节过后回家探亲，堂叔问我是不是叫父亲寄钱，钱是从他那借的，他发现父亲整整一个月也没买肉吃。

    父亲的第一件“壮举”，是让女儿复读高中再考大学。那年，我已入伍到了边防部队，其实，让我当兵也是父亲决定的一件大事，我兄妹4人，因劳力少，家里一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接兵连长家访时，我知道父亲不舍我远离，生怕他把不同意说出口，悄悄站在门口偷听他和接兵连长谈话。从头到尾，只听到他夸我有文化基础，全校考了第二名，可所在的乡镇中学竟没一人考上大学。就妹复读的事，父亲写信给我是以“好吗”商量的口气结尾。我知道父亲肯定是精疲力尽，如能撑得下去，他肯定是只做不说。一句“好吗”包含两层意思，一是问我学费上可否支持，二是问我观念上是否赞同。那时，没钱不好意思去借，在重男轻女的年代，方圆几十公里的农村，能让女儿读完初中就算造化，多是让女儿读完初中当劳动力干几年农活，而后要一笔彩礼嫁出去，父亲的所作简直是要翻天。谢天谢地谢妹妹一一她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国家负责安排工作的大学生。后来，两个弟也遂了父亲的愿，相继考取了大学。

    父亲第一次来部队，是我在北海刚提干当排长。父亲到的当天就带他去看海，或许是见到了儿子，或许是看到了大海，他在银滩上手舞足蹈，额头上的皱纹一下舒展了很多。当兵的血性和感性并存，几个要好的战友也跟着我叫爸爸，他们连拖带拉把父亲接到了北海最高档的酒店，满满的一桌子海鲜，没有半点炫耀之意，有的全是孝道一一做儿子必须给父亲吃好喝好。父亲很被动的回应着一杯杯敬酒，战友夹给他的菜堆成了小山……想不到最后是以父亲哀声叹气收场，无论怎样解释，他都不能接受一餐吃掉一头牛。

    父亲第一次在儿女面前流汨，是母亲患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怕父亲到医院易伤心过度，把他留在家里。被“禁锢”的父亲，本来烟瘾就大，这回更是一根接着一根抽了一个晚上的烟。到了第二天，父亲找到了病房，望着未清醒的母亲，父亲泪水涟涟，一句话不说，并遵守医院不能在病房抽烟的规定，一天不出病房也不抽烟，不知他怎样熬过烟瘾，不知他怎么克过痛苦？那首“天上落雨地下流，两公婆打架莫记仇”的山歌，父亲曾在我面前说过和唱过多次。

    父亲第一次做60岁生日宴，我随口叫父亲申请入党，他盯了我好几秒才开口，他说自已老了，离入党的条件还差一大截一大截，只能下辈子再争取。他羡慕远在广东的胞兄，不是因生活富裕，而是胞兄入了党成了国家的人。

    父亲最后一次带儿孙给祖辈扫墓，在奶奶的墓前，晚辈一遍又一遍祈求奶奶保祐，父亲却只叩首念念有词请奶奶安息。他说，祖辈生前足够勤劳和辛苦，作为晚辈不应再麻烦祖辈，让他们好好安息才对。

    今天是父亲节，不孝的儿孙却当作是儿孙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