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喝醉酒之后……

文/陈年

从前，他喝醉酒喜欢吹牛骂人摔东西，现在，他喝醉了躲在被窝里哭不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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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我的记忆深处，特别害怕我爸醉酒。小时候，只要我爸喝醉酒，我妈妈就会不开心。如今想起来，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经常喜欢带上一些“狐朋狗友”来家里吃饭喝酒，我那时很讨厌这些人，每次这些人来，我妈妈都要在厨房忙活很久，给他们炒菜做饭，他们走后，我妈还要收拾剩下的残局，以及醉酒的老爸。

若是我爸喝醉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那也算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安安稳稳的睡个觉，醒来之后还是和睦的家庭。

但如果他喝醉了，我妈劝他去睡觉，他就会特别生气，东扯西扯，有时候也会说一些伤人的话。

那时候我还小，我还有两个姐姐，我们家三个女儿，但我爸一直想要一个儿子，他在醉酒之后，经常拿这事说我妈妈，我至今仍然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午后，我爸醉酒的午后，我妈去收拾酒后的餐桌，他们俩又吵架了，我爸那时说我妈生不出儿子来，我妈气得大哭，我们家邻居也就是我三爷爷和三奶奶来我家劝架，院子里很吵，我躲在山楂树下，我妈坐在地上狼狈的哭泣，我爸还在醉醺醺的说着他不知道能让人伤透了心的话。最后，我爸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那些老人才像是围观似的慢慢散去。

事后，我爸想起来会向我妈道歉，但这伤害一层层的结痂，越来越厚，而情义会不会越来稀疏。

我那时尚年轻，以为我妈对我爸还存有希望和爱意，如今才明白她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少。

02

我是心疼妈妈的。

那个时候，我其实很希望我爸去外面吃饭，这样我们家可以稍微平静一下。我爸最疼爱我了，每次都会带我一起出去吃饭，我妈也嘱咐要看着我爸，让他少喝些酒。

我就像一个小特务，每次我爸出门我都会跟着他一起去。他们在饭局上说了啥，我回家了也会告诉我妈妈。有我在，我爸都会少喝一点，因为回家开车还要带上我。但那时候，他从未想过戒酒。

直到1998年的年底，我姑姑结婚，我们一家人去喝喜酒，晚上亲朋好友一起庆祝，酒水不断，我爸又喝醉了，但他坚持要开车回家。

我爸开车，如果没有例外的话，副驾驶上坐的肯定是我。那次，也没有例外，我妈妈抱着我坐在副驾驶。

姑姑家在农村，没有路灯，要开车走过一座桥，转弯就能到宽阔的大马路上，不到500米的一段路。

但就在转弯的时候，大路上快速驶过一辆轿车，和我们家的面包车撞在了一起。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眼前的灯光特别刺眼，整个人都懵了。

在那场车祸中，我和我爸是伤的最重的两个人。前窗的玻璃屑都喷到我和我爸脸上，我妈妈手上也有伤口。我妈那时吓坏了，我和我爸脸上都是血，我爸伤的很重。那年春节，我们一家人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自那以后，我爸下决心要戒酒，但如果有应酬，也是会喝上几杯的，不至于喝醉。那几年，是我最怀念的时光。

03

我妈远行之后，我爸像是突然老了很多，他变得沉默，不再幽默，他变得长吁短叹，不再意气风发。

我妈远行之后，我也即将要去昆明读书了，我爸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这是我这三年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

我爸开始时不时的喝点酒，但很少会喝醉了，他总是说，不能喝醉了，喝醉了也没有人管了，也没有人会理会了。

我也不敢同他说什么，我这个人，一开口就会掉眼泪。

由于疫情的缘故，这段时间我总是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他也没有办法出去外边吃饭。

但今天他又喝醉了，没有醉到底的醉，仍然有些清醒的醉，人在孤单难过的时候，其实并不适合这种醉，半梦半醒，半痴半醉，深切的知道曾经种种都回不来了，却又麻痹自己。

我也时常在深夜大哭，让枕头知道我的想念和难过，但我从不敢跟我爸说起，我也想我妈了。

04

我也多么想大醉一场，然后在痴痴醉醉中回顾过往，号啕大哭。

我也曾在梦里回到我想回去的时光，我也好想拥有一台时光机器，哪怕只有一天。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越发觉得我爸爸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曾经是个很幽默的人，可以逗的全家哈哈大笑。他曾经也是个醉酒之后就很暴戾的人，现在也叫生活弄得酒后大哭。

我讨厌这生活。

一家人在一起

陈年，那个人曾经也是你的超级英雄，愿你也能成为他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