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万历十五年》

最近抽空又看了一遍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万年》，读完之后感触良多。特此记之。

这本书在国内算是历史类里的畅销书。它以纪传的方式，讲述了万历十五年前后一些重要人物的故事，全书视角独特、文笔雅致生动，读起来趣味盎然，丝毫不觉得枯燥。

正如书中所讲：

万历十五年，亦即公元1587年，
西欧历史上为西班牙舰队全部出动征英的前一年；
在中国，这平平淡淡的一年中，
发生了许多看似末端小节的事件，
实质上却是之前发生大事的症结，
也是将在以后掀起波澜的机缘。

本书讲述的第一个人，是万历皇帝。在明朝历史上，万历是一个有名的昏君，曾经28年不上朝，挥霍无度、搜刮无厌，是大明王朝走向末路的祸首。黄仁宇先生没有把万历当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或者魔），而是一个身居高位的普通人来写。他分析了万历为何从初期励精图治，到后来浑浑噩噩不理朝政。人生导师张居正在他心中高大形象的破灭，各种繁文缛节对其精神的折磨，立太子事件引起的君臣对立一起做为主因促成了万历采用消极的方式来和群臣对抗。可以看到，虽然号称万人之上，但是万历皇帝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从明太祖朱元璋开始建立的一套文官系统，到这时候已经很是成熟，这套系统运转起来，就算是皇帝，也必须依照这套系统行事。

接下来依次讲述了申时行、张居正、海瑞、戚继光和李贽。前面两个人都是帝师，又先后成为首辅。他们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在这套系统下竭尽全力，不同的是，张居正更加强势一点，所以显得胆大妄为一些，他培植起自己的庞大势力，也敢于某种程度上打破这套系统；而申时行就只是小心翼翼维护这套系统的平衡，所以相比前者他几乎无所作为。这两个人结局都不是太好，张死后被清算，而申生前就遭罢官。

海瑞是一个死守“律法”的清官，明朝官员俸禄极低，几乎无法养家糊口。所以几乎所有官员都有“灰色收入”，而海瑞不，他认为规定了是这点俸禄那就只要这点，不够养家糊口，就勒紧裤腰带。然后，他也会要求别的官员这样，这自然会遭到大批同僚的反对，他后来郁郁而终也是必然的结果。

戚继光是这里面唯一的武将，明朝以文臣治国，武将不被信任，地位低下，受到的制约极多。戚继光算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在这种制约下，做了很多创新，他的戚家军在平灭倭寇过程中战功卓著。但是通过他的故事，我们也能看到明朝军事制度上的严重问题，这些也造成了后来的灭国悲剧。

李贽是做为一个思想家，对立国之本的儒学做了很多批判，反对重农轻商，提倡功利主义。这样的人，对于僵化的官僚系统来说，显然是不可接受的，他最后被下狱，在得知要发配回福建原籍时，以剃发为名，夺下剃刀自刎。

阅读历史总是让人感慨，人们都希望能从历史里汲取教训，避免前人的错误。可惜悲剧的是，对历史的错误解读，往往导致不但无法避免重复前人的错误，还因此生出更大错误。

我读此书总结的教训有两条：1. 不要妄想“以德治国”，人的本性，必有自私自利的一面，要靠道德去约束显然是不行的，法制才是长治久安之路。2. 思想上的僵化封闭，必然导致一个国家的固步自封，无法兴利去弊。由此，我也体会到了改革之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