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葡萄酒文明史纲21-亚细亚孤儿：泛地中海葡萄酒文明播种者

黎凡特位处两河流域、尼罗河流域以及爱琴海三大地域的交界处，这让它天然成为这些古文明交流的桥梁。腓尼基人作为当地的原住民，自然而然承担起文明搬运工的角色，他们风餐露宿，走南闯北，努力经营自己的贸易网络，并竭力维护和周边民族的关系。然而，由于黎凡特位处两大农业文明大国古亚述和古埃及之间，发展空间极为有限，面临强邻的觊觎，腓尼基人和他们的近邻希伯来人一样，除了一次次的屈服和缴纳贡品，几乎没有其它选择。

陆地上狭长夹缝间求生存的不易，很大程度上促使腓尼基人将更多目光投向了波澜莫测的地中海。黎凡特境内的黎巴嫩山盛产雪松，这是制造海船的优质木材，腓尼基人就地取材修建船只，开始了他们的地中海旅程。

至少从公元前30世纪以前，腓尼基人已经开始延泛地中海地区展开贸易，他们利用沿海的地理优势，在制造业发达区建造一系列港口城市，这样的话本地货物就可以就近装运出海。当时的城市提尔（Tyre）、西顿（Sidon）和比布鲁斯（Byblos）位处今天黎巴嫩境内，在腓尼基人的时代是最重要的商贸城市，随着对外交流的频繁，这些城市也成为许多地中海商品进入亚洲的第一站。

图片说明：1.腓尼基人设计了底部为圆形的商船，这样可以容纳更多货物；2.腓尼基人的商船头部一般饰以马首；3.上层船身甲板周围以篱笆围绕，可保护船只；4.木材是重要的出口货物，如黎凡特地区黎巴嫩山的特产：雪松；5.尖底陶罐主要用于盛装液体货物如葡萄酒和橄榄油；6.腓尼基人最受外界喜爱的货物为当地紫色染料染成的布料。

在繁忙的黎凡特港口，往来货物目不暇接，金属、牲畜、奢侈品、香料、日用品甚至奴隶都属于腓尼基人的交易内容，这些货物源自于两河流域、黎凡特、古埃及和地中海诸岛。基于货物的地域特殊性，它们经腓尼基人之手由港口城市输入两河流域或输出到古埃及和地中海，其中，葡萄酒作为两河流域的贵重商品，深受古埃及王朝以及爱琴海各城邦贵族的喜爱。

以来自西顿的葡萄酒为例，直到公元前5世纪，古埃及象岛的纸莎草文献（Aramaic papyrus from Elephantine）记录了近十个月内进口货物的税收，其中提到了腓尼基船只以及西顿葡萄酒，需注意的是，当时的古埃及已经拥有自己的葡萄酒产业，但依然保持着向腓尼基人进口葡萄酒的商业活动。

在公元前千年以前，海上贸易很大程度上也是海上探险，这一过程中，大量无主之地被腓尼基人发现。远距离航海的补给困难，建立海上贸易站点的商业价值，当地物产的诱惑，以及另辟居所摆脱陆上邻国的欺压，以上种种因素促使腓尼基人开始在泛地中海地区建立定居点。

长年的经商让腓尼基人有用广泛的物质资料，他们将果蔬种子、牲畜、生产资料、建材以及武器带上新的土地，开始了家园建设，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殖民。

图中红点为腓尼基人城市，白点为腓尼基人殖民据点，黑点为其它重要城市，浅蓝色区域为腓尼基人定居处，红线为腓尼基人贸易路线。

自公元前30世纪以前，腓尼基人已经横跨地中海，将贸易触角延伸至非洲北部和英伦诸岛。在随后的时间里，地中海诸多岛屿如塞浦路斯、西西里、撒丁岛、科西嘉、马耳他岛等纷纷被腓尼基人收入囊中，成为了他们跨地中海贸易的重要停靠港。公元前12世纪左右，腓尼基人来到伊比利亚半岛的加迪斯，并开始在此定居。公元前8世纪，腓尼基人在非洲北部今突尼斯一带建城，并于公元前650年建立国家：迦太基（Carthage，上图的浅绿色部分，相关内容将在后期讲述）。

人类早期的葡萄酒产业长期以来繁荣于两河流域，那里是典型的大陆气候，腓尼基人在黎凡特种植葡萄并酿造葡萄酒也许是欧亚种葡萄最早开始以产业化形式接触地中海气候。事实证明，地中海气候下生长出的葡萄酿酒品质更佳，腓尼基人在西进地中海展开贸易和殖民的过程中利用其海上贸易网络，将亚洲的葡萄枝条、耕酿技术、储运技术带到了北非、古埃及、爱琴海诸岛、意大利，以及伊比利亚半岛（今天的西班牙和葡萄牙）。

基于在亚洲的经验，腓尼基人依据泛地中海地区气候与地理条件的多样性，发展出了一系列因地制宜的种植理论，而这些葡萄在不同地域也纷纷表现出了各自优异的酿酒品性。例如，黎凡特的比布鲁斯对外销售大量优质葡萄枝条，其产出葡萄酿造的酒在当时许多腓尼基人殖民地如西西里和色雷斯风味优良，以至于在当地，来自比布鲁斯的葡萄枝条产出的葡萄酒有专门的认证，以此来区别其它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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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链接

1. 腓尼基人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海上贸易民族，他们对于泛地中海区域的影响不仅仅在于物质交换，更多是文明交流。在古埃及文明、古希腊文明和古罗马文明中，腓尼基人以及他们后代迦太基人的影响无处不在，从储物的陶罐，远航的船只，交流用的文字，以及发展农业的技术，这些影响在无论在实物上或是书本上均有体现。

公元前13世纪左右，腓尼基人发明首张单字母表，后来的古希腊字母、拉丁字母均源自于腓尼基字母。

2. 在历史上，葡萄酒文明出现过两次跨区域大传播：第一次时间在公元前7世纪以前，随着腓尼基人在地中海从事贸易和殖民活动而展开，这次传播确定了葡萄酒文明在泛地中海地区广泛分布，也初步奠定了今天所谓的葡萄酒旧世界的地理版图；第二次时间始于公元15世纪末，随着大航海时代（地理大发现）欧洲人的殖民与传教活动而展开，奠定了今天所谓的葡萄酒新世界的地理版图。有意思的是，关于欧洲的商业、殖民与传教传统在历史根源上均源自于腓尼基人和希伯来人，所以说这两个民族所居住的黎凡特地区（今黎巴嫩，以色列，巴勒斯坦等地），可以被认为是今天世界葡萄酒文明对外传播的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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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李斯屿，中国农业大学葡萄酒科学博士，博士后，西班牙萨拉曼卡大学访问学者，2020年因新冠疫情困居海外，为了让这难得的蛰居生活充实而美好，遂开设专栏【风土史画】，闭门书写世界葡萄酒文明史纲。

【风土史画】一般每周末更新一次，未来几年里我将和各位一同领略葡萄酒技艺、科学与人文之美的变迁画卷，欢迎评论，更多内容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葡萄酒研习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