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

<1>

窗外，夜色三三两两经过，看我被失眠劫持，笑我被睡眠抛弃。

何况一夜的雨，像是我一个人的。何况飘零久了，独自光阴里，像个倦了江湖的归客。不敢想，简直煎心。

冬天的冬，冷到江山失色。就像个足够理智的成年人，孤峭冷峻，参差的枯，把什么都藏起来，偏偏又释放一身的寒气与杀意。一副萎靡面孔，一身朽气兼一身的寡意。如此寡言又孤峭，谁能喜欢的起来？

我们无法走近，且两两嫌弃。我不擅温言擅疏离，而他孤峭冷硬。所以，我只缩在自己的山田，植自己的字，种自己的花，就着柴米油盐，一日一日的过。

所以，等待一场雪来救赎。

雪是写给人间的诗。我不知出处。而我只知青莲的这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冬天不走，我心里的一场雪，就迟迟不肯瓦解。

<2>

许是心境到了，这个人就淡了，里里外外。

所以，我的水仙含苞了，而我不想她急切切地开。带仙字的花儿，不宜过分热情。

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不独人也，物亦有之。

近读张潮的《幽梦影》，这一句一下子撞进心里，深以为然。

我这人心墙砌得高，也见过一些花团锦簇的句子和人，看着很是热烈。有些发怵，对那些过于热情的人与事物。

比如,见不了姑娘的浓妆，美人之美，在骨相，在神韵，而不是开在脸上的胭脂铺子。

比如,有些人说着热气腾腾的话，还一直强调不改初衷，一转身就不见了，话音还来不及砸地。

行路难，在人情反复间。人间多情处，已无我。

整个冬天，我守着内心所有的山河，一个人独钓寒江。

风雪故人，春风知己。

<3>

“山川是不卷收的文章，日月为你掌灯伴读”。

简媜简直了。

这一句真叫我入迷，会心一笑，开了一朵情绪的花儿。

果然，张潮说的不错。

“山之光，水之声，月之色，花之香，文人之韵致，美人之姿态，皆无可名状，无可执着。真足以摄召魂梦，颠倒情思”。

简媜短短一句，兼而有之。袖底春风已至，我们终将重逢。那么，何妨吟啸且徐行。

从此刻起，我内心所有的山河，都春和景明。

而山川这篇文章，我愿意一读再读。

读黄昏帘动，扛花人十里看山归。

读鹧鸪声里试春盘，千金不换。

读山前雨后渔溪肥，野鹤纷飞。

……

年底了，总觉得植几行字才顺应内心。

打春后，可能文字有她自己的想法，在我的山河里待久了，一个个的都想冒出来，看看春天的样子。瞧瞧喜不自胜的样儿，出息。

那，走吧，一起去赴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