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台影视播放器,谁按下的开关呢?我没有灵慧的双眼去察觉。纪录片,爱情片,科幻片,亲情片,家国片,都市片,文艺片,他们通通储存在我的身体里,很多很混杂。播放得太久,我能感受到我发热的躯体,紊乱的系统,越来越混乱,烦躁,那双手不为我按下开关,似乎也不在意我想要结束,只是继续着,焦灼、疼痛,跌进一个漩涡,转啊转啊……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我已经在漩涡底部了,那里有一个黑洞洞的世界。

        于是往前走着,冰冷的潮湿的陡峭的山的半腰,一个女孩,双目失明,我提醒着她注意安全,她在捆绑登山绳,动作很熟念。她一脚又一脚即将踩在悬崖的边缘混杂着我在半山腰上不去也下不去的巨大恐慌的老毛病,狠狠地揪扯着我的心,汗侧过脸颊滴落而下,她又一脚踩空在悬崖边,我无力地拉扯着她,心脏早已受不了这般担惊受怕,她始终开朗地笑着……

        也不记得到底最后怎样了,我们就在山的另一面底下仰望着这座山,阳光金灿灿的,山上群鸟盘旋,石峰怪立,是很熟悉的山顶的风景。回途,观光车,我和那个女孩开心地讨论着,突然一张特别特别大的脸凑过来揶揄、轻佻地笑着。厌恶别人的不请自来,厌恶别人的毫无分寸,最后意识到这张脸离我太近了,于是拼命地推挤着这张脸,他似乎侵犯了我,于是我对着司机,对着全车人大声呼喊、求救,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有所思又毫无动静。我只能挣扎,逃跑。一间老房子,好几只大型犬,我哭着、跑着,搏斗着。有一个男孩子,他似乎为我挺身而出,他也跟他们搏斗着,敌人越来越多,我奔逃在外,他在那间屋子里阻拦着,失明的女孩总想靠在他的身上。他奋力地躲开着,在夜里栓上了房门,那个门锁是那样熟悉,我知道了,那是我小时候的房间。

      我终于回到了那幢老房子,又是一场恶战,赶跑的却是那个失明女孩,她被狗追咬着,再不敢接近……

    闹钟响起,一股强劲的力拉着我旋转着远离了老房子,远离了冰山,远离了那个男孩,远离了金灿灿的夕阳。我感到躯体还是那么焦灼而又湿冷冷的,一摸浑身的冷汗,汗水像淋浴后残留的水滴那样又多又密,甚至怀疑它会变成小河,流淌到更远的地方……

      睡眠和梦到底是什么呢?它们总是像龙卷风那样突然席卷,不可抗拒,却又带着大自然长期力量的积累,是一把神秘的钥匙,组合了太多散落在旷野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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