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日

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一点一点蔓延，鼻子都能闻得到。看来牙刷头对他来说果然是大了点，毛也硬，这让他觉得很满意。就像用老式剃须刀一样让他满意。为什么不用电动剃须刀？因为那太万无一失了。他摸着自己脸上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疤痕心里这样想着。想着想着，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5月2号，忽然开始思考，今天是什么日子？5月2号，总觉得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它。

他从冰箱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冷的水从被烫伤的舌头滑进食道，再掉进胃里，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真舒服。”，并发出满意的感慨。

今天不用上班，应该干点什么呢？他看了看四周，觉得屋子有点乱。衣服是闲散的状态，不知多少天前的袜子被妥善的安置在各个角落里，地板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灰，他看不太清，因为屋里太暗了。可他既不想把窗帘拉开，也不愿开灯。他觉得这样挺好的，灰蒙蒙的，挺好。要不打扫一下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动手叠起衣服来。可没叠几件，他就觉得烦了，手一挥，又把它们弄乱了。他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他拿起一把菜刀（就放在坐着的沙发上），然后用刀把它们割烂。他听着衣服撕裂声、刀和茶几的摩擦声，感到快活极了。他欣赏着支离破碎的衣服，觉得那是一件艺术品，他不禁为自己感到骄傲起来，创造艺术也不过如此嘛。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开始思考，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爹妈的生日？算了吧，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我的生日？不可能，从小到大就没过过生日。朋友？自己还有朋友吗？手机上也没显示今天有啥特殊的，不过年不过节的。越想越烦，干脆不想了！他抓了抓头发，猛地站起来。

肚子呱呱的叫了，他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吃饭呢。看了眼冰箱，就剩几个鸡蛋了，干脆煎几个鸡蛋吃了得了。他很快就煎好了鸡蛋，用破了的盘子盛着，还没凉一凉，他就坐在沙发上开吃了。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他想了一下，觉得是先有鸡。没有鸡怎么能有蛋呢？鸡生蛋是为了繁衍啊。鬼使神差的，他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期，5月2号，他越看越觉得那个数字5像一个孕妇，打着一把伞的孕妇。再看，觉得那个2好像一个人躺在地上的姿势。这个人是谁呢？奥！是那个孕妇！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六年前5月2号，他在雨天的路上开着车，一个孕妇，一个打着伞的孕妇，突然横穿马路。他来不及避让，直直地撞了上去。他记得那个孕妇腾空的模样，他记得他颤抖着下车时看见那个孕妇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他记得！他全都记得！

他突然感觉到恶心，冲到卫生间，把嘴巴里还没嚼碎的鸡蛋，甚至连吃进肚子里的，全都吐了出来。他疯狂的呕吐，跪在马桶前，整个身子仿佛要钻进马桶里。过了良久，他终于不再呕吐了。他转了个身，坐在地上，靠在马桶边，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缓缓地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我想起来了。”

浴缸，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