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与反对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会我们单位有个姓牛的同事，大家都叫他老吊。至于为什么要叫他老吊，现在想来确有些模糊了。大概是上班吊儿郎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的罢。据说他做过卖衣服的生意，但上班下海经商两不误——那会叫做什么停薪留职。——但据知情人说，老吊可厉害了，别人下海经商是“停薪留职”，他可好，班照上，薪照领，生意也照做，可谓是“两全其美”了。——这些陈年旧事就不提了。我要说的是，很多年后的一天，看光景这老吊离退休也该没几年了吧，生意有没有继续做呢，这个也不好说……现在上面对兼职的事情查得甚严。可他突然变了。怎么个变法呢？过去要在单位找老吊，那比找领导还难。好比现在微信群里说的“潜水”，很久才冒个泡，过会又没影了。现在可好，从这个科室到那个科室，经常看到老吊似乎马不停蹄的身影，而且经常被看到他手里拿着报告、资料什么的，在领导办公室里向领导请示让领导指点，还一边认真地听，一边认真地记……这种反常的现象，在单位的闲人帮微信群里没有引起强烈的反应——当然也是不正常的。兹记录一二，以飨诸君：

        “老吊这是回光返照呀？（三个惊叹微表情）”

        “这是多年参禅的结果，不久就得飞升了，老衲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三个大拇指）”

        “让我想起：’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惊吓到我了！吃颗车离子压压惊。（六个捂脸微表情）”

        “唉，醉翁之意不在酒矣！”

        “你们这些人，尽说风凉话，有什么话就直说呗！（一个呲牙加一个偷笑微表情）”

        “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有意思，说出来就没意思啦！（三个偷笑微表情）”

        “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一个呲牙微表情）”

        “我怎么不知道？（三个疑问微表情）”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闲话少叙，洗洗睡吧。”

        “人家左手萝卜右手白菜，尽收囊中。（一个大拇指）”

        “这才是老屌毛的性格！哈哈哈……（十个呲牙微表情）”

        ……

        后面的话越说越不好听，以至于有伤风雅，我就不录了。

        两个月后，单位召开年终考核大会，推选年度优秀职工。“而且，”领导顿了一下，“而且，今年根据上级的新规定，评上年度优秀的职工，绩效奖金翻一倍！”

        不知情的人左顾右盼，知情的人如老僧入定，面无表情。

        “好，大家安静！——根据领导小组的意见，今年的优秀评选结合往年的经验，我们决定了两个方案……”

        说到重点的地方领导总是喜欢顿一下，大家也都像约定俗成似的会安静一会，鸦雀无声。

        “第一个方䅁，就是按照往年习惯，由领导小组推选人选，如果没有反对意见，我们就一致通过。第二个方案就是，经过我们领导小组的讨论，就是如果大家不同意第一个方案的情况下，我们就由大家投票选举……”

        “我坚决支持第一个方案！”

        原来是老吊，他把手举得高高的，生怕领导看不到。

        他站起来继续说：

        “我相信领导的英明决策，大家说是不是？”

        他环顾四周，可是大家都面无表情，没人理会他。

        “好，好，那么，有没有人反对第一个方案的？”

        领导目光逡巡全场，大家还是面无表情。

        “好，好，那么，我们就按第一个方案来。根据领导小组的推选决议，今年的优秀职工……”

        领导又顿了一下，不过没有如期而至的安静，而是嘈杂起来，完全不顾领导的重点了。

        “好，好，好，大家安静一下！今年的优秀职工是——陈小明同志，曾乃亮同志，王才同志，以及李小萌同志。祝贺以上四位同志获得今年的年度考核优秀，大家鼓掌！”

        “我反对！”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是谁呢？原来是老吊！他像之前一样，高高的举着手，不过是换了另一副表情。

        “我反对第一个方案，我觉得不公平。”

        “刚才你不是支持吗？”领导问。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为什么没选上？我的工作态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有人在吃吃偷笑。声音虽小，却如蝙蝠扇动羽翼引起的空气振荡穿过黑夜的寂静。

        “噗嗤…”又有人忍俊不禁了。

        会场从窃窃私语的嘈杂，到最后竟然人声鼎沸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好了！大家安静，安静！”

        领导加重了语气，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老——老牛同志，有什么话会后我们办公室再沟通，好了，其他领导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就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结束。”

        估计今晚的微信群里又得闹得不可开交了，大家会怎么吐槽，我也懒得去录，自己去想象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