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填也填不满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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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一个朋友找我聊天，他在前不久与一笔横财擦肩而过。导致最近心神不宁，寝食难安，胸闷纳呆，全身不适。

其实，这种事情我很理解，前两年，我和一个机构要合作做一个课程，因为针对的是高端群体，所以我们定价很高，高的离谱的那种高。那几天让我神迷意乱，晚上睡不着，白天做白日梦。幻想等挣了钱一定要在家门口买一个等比例的钢铁侠模型什么的。。。当然，最后因为一些不可抗力，项目被搁置。美梦破碎，钢铁侠也未能光临我家……

时间过去很长，但是那种悸动还是清晰的挂在脑中。所以我向我这朋友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的人，相比于被欲望折磨，不如看清自己到底有多少能力。等真正强大，再去面对那种级别的欲望。否则内功没修练好，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其实生命本身就是一瓶欲望，欲望不满时你会痛苦，满足时就会无聊，随即寻找新的欲望。于是，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滚来滚去。

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欲望的可怕是在童年。

九十年代的中国，在小霸王游戏机还未走进千家万户前，小屁孩的娱乐生活是很匮乏的。如果你不想在研究尿液与黏土的化学反应岗位上延迟退休；不想在“马兰开花二十一”的歌谣声中变成舞娘，那只能在有限的资源里创造无限的可能。

于是流行起一种淘金游戏。说白了，就是在“后山”乱坟岗里淘宝，也就是现在东山郡的位置。我们小时候管那里叫“后山”，在从小被临泽村孩子半路抢钱的阴影下，矿务局院外的世界便成了我们眼中的蛮荒之地。为了增加仪式感，有人从家里偷来罗盘，有人拿着风水宝典，还有人拿来了家里盆栽用的小铁铲。

那时，我们坚信大地的深处隐藏着巨大的宝藏，说不定还有恶龙看守。一周的时间，我们差点将一片荒地开垦成农田，收获明信片数十张、情书五封、白色透明气球若干、垃圾若干，还有未知生物的遗骸，其中最有价值的是一枚乾隆年的铜钱。

接踵而来的问题是，如何瓜分战利品？有人建议卖掉分钱，有人建议轮流保管坐等升值，在争执不下时，我建议把这枚铜钱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且需要立下毒誓不得私自窃取革命胜利果实。我至今清晰记得，那帮鼻前挂着鼻涕泡的小屁孩发誓时虔诚与坚定。

傍晚回家，我始终惦记那枚铜钱，犹豫再三，我觉得将其占为己有。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用力在圈里吐了三口吐沫（此方法可以消除誓言，与“钻了别人裤裆，画个圈吐三口吐沫可防止不长个”并称九十年代民间两大玄学），向藏铜钱的地方跑去。赶到后，我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双手匆忙地扒开浮层的泥土，找到用方砖堆砌的盒子。可掀起砖块的瞬间，我愣住在了原地。因为里面空空如也，我觊觎的宝物消失了。

第二天，所有人如约赶到藏宝地点，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掀开砖头。每个人目光触及到空荡的“藏宝盒”时，脸上都是惊讶的神情。我读不到是谁拿走了铜钱，但却能感觉到那刻每个人的内心里都疯狂地筑起了高墙。

很多年后，众人齐聚，在酒桌上聊起此事。每个人都称自己曾回到藏宝地点，却依然无人承认谁拿走了那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