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十九号病房（三）

      三十九号病房（三）

              汉语飘香

        今天一大早打车去医院给母亲复查，一个小时后到达。乘电梯到达四楼化疗科病房。母亲顺腿走进了三十九号病房。这里换了一个病人，眼睛有仿佛杀气腾腾，两腮红赤，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在旁边伺候着。以前住进来的那个李大姐也准备于今天午间出院。

        那个新来的病号家属趁我们和李大姐打招呼的间隙在门口朝外偷偷的抹眼泪。我们离开这里，去医生办公室时，孔医生恰好在。她开具了包括血常规，CT, X光，肝功化验在内的几张检查单，我匆匆忙忙先去门诊三楼采血处排号，妹妹扶着母亲慢慢的随后。一上午都忙忙碌碌，上来下去，左拐右拐，缴费补费，依次交叉进行检查。最后是做CT。母亲坐在走廊的连椅上神色疲倦。每一次的检查都折腾得她受不了。大约十一点半左右，我们又回到了病房医生办公室。虽然CT报告没有出来，其他的报告单先让她看一下。孔医生拿过报告单，打量着。突然，三十九号那个新来的病人家属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声说道“快，孔医生……她要拔掉输液管”。孔医生把报告单一扔，飞也似的跨出了办公室……妹妹把母亲领到接待室，我一个人也懵圈似的在门口不知所措。走廊里护士一个个像火线上的士兵，穿梭一般。匆忙中有的护士在轻声议论“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太过分了”“这个男人太可怜了”……

      有人告诉我，原来这个女病人因为要水果吃，老公给她削苹果有一点晚了。也许是病人心焦，才发脾气的吧。我一边想，一边看见孔医生第一次露出严肃的神情，她没有说话。回到病房，她把电脑鼠标打开了一个新页面，告诉我CT结果也不错。嘱咐我观察母亲的生活起居。她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这个家属也是教师，但是命苦”。我不假思索地随即问道“孔医生，他怎么苦命了？”孔医生小声道“病人折腾他啊。”她端起杯子想喝水，却又轻轻的放下，继续说“听说在家里更厉害，说一不二。”我说“病人发脾气也正常，家属忍一忍呗”离开办公室，我走到接待室，在这里遇见了李大姐的女婿“眼镜”。他说“这个病人家属也太窝囊了”没等我问话，他接着告诉我，那个病人家属叫李斌，八十年代的师范生，因为家里比较穷，经媒人介绍，不几天就办理了结婚手续，一年后有了一个女儿。李斌是一个有修养的人，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计较。久而久之，他的妻子霸道的性格慢慢露出来了。李斌试图挽救这个家，和她讲道理，但是对于一个在娘家蛮横习惯了的女人怎么会凑效呢？可是孩子需要照顾，李斌陷入了绝望……这样煎熬了几年，他鼓足勇气说出了“离婚”两个字，那女人发疯一般，大闹天宫，甚至口吐白沫，喊来娘家人一大批呐喊助威……一个月后，李斌认为离婚就可以解放了，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他的二舅子哥和岳母一起来到李斌家里，这一次没有吵闹，神情凝重。他们拿出一张病理报告单，这是一张乳腺癌的报告单。此时此刻李斌和全家人脸上铁青一样……一场住院治疗刻不容缓。李斌认命了。经过手术和治疗化疗，妻子得救了，欠下一屁股债。离婚不再是他的选项，从此忍辱负重地艰难地经营着这个只有孩子才带来快乐的家……但是老婆的脾气越来越大，家里鸡犬不宁已经是常态。

      十五年后，孩子考上了大学。这一年她的病又一次复发，才住进了这个三十九号病房。“眼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湿润了。我听到这里便不想继续往下听了。唉，人哪……

      电话铃声响了，是滴滴打车司机的电话，我和李大姐娘俩一起，各自拿好行李，走上了下行的二号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