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青玄龙吟国的皇宫,各类仆从守卫、宫廷显贵不断的进进出出,似乎在忙着什么大事,看大家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好事情。
御膳房炊烟不断,御前侍卫首领点兵训话,宫女们忙着端茶倒水,三五成群的王亲和贵宾们正散布在专作宫廷庆典的御庆宫中,赏花、观鱼、饮茶、对弈……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悠然地等待一个时刻到来。
“无启国太子帝释到……开门迎宾……百人仪仗……御前三境界修士、带刀侍卫应少典迎宾护礼……”一阵高亢的迎宾口号霎时间打破了御庆宫的祥和,众人的目光随着口号看去——
只见一少年,身着红色劲装,脚踏纵云靴,一边打门口进来,一边叫唤着:“少典,快,告诉我锦川在哪?锦川老弟……”
来者便是无启国太子帝释,年方十七,与龙吟太子锦川相交甚好,倒不是两人贪玩。而是帝释在射术、棋术、古今辩论等事情上,都曾输过给锦川。他倒心胸开阔,直夸赞锦川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毕竟客观来讲,帝释十七岁,却已是二重境四层修士,即将破境,本就是世间罕见的天才,竟在一个十岁小孩儿身上,输得心服口服。
“太子释,锦川皇子正在后殿下棋,您随我来。”应少典引着帝释,就往后殿走去。
“帝释!”只见一中年男子,身着龙袍,英气逼人,看样子是刚从后殿出来,叫住帝释:“你父王,近来可好?”
“回厘野国王,家父近来,听闻国师说星象有异,青玄界恐遭异界之乱,此时正忙于边界的部署,否则定与我一同前来,为王子锦川庆祝生日。”帝释忽见厘龙吟王,忙作揖解释道。
“嗯,龙吟国,也有所察觉。”龙吟国王厘野说罢欲走,却又回过身来说了句:“特殊时期,不可在外逗留太久,此番前来,你兄弟二人叙旧也罢、切磋也好,记得速速赶回,不要让你父王帝瞬担心。”
“是。”帝释拜谢龙吟国王厘野之后,继续跟着应少典往后殿走去。心中却来回琢磨着龙吟王的这番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心里一直嘀咕着:“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即将发生什么……”
“川儿,今日你十岁生辰,为何还不更换华服,前去迎客?今日来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只见一相貌姣好、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欲去往前殿,途径后殿花园时,停下脚步,似是特意对皇子锦川说道:“你当好好表现,以博你父王刮目,赢众权贵赞许。他日吾王厘野册封太子,也能为你添些筹码……稍后,让侍卫带你去更衣吧。”
“是,母妃。”锦川虽口头应允,却并未起身行礼,径自坐在后殿花园的亭中,侧身对着他口中的“母妃”,只是说到“册封太子”时,微微有些触动。
锦川称其为“母妃”,再看此女子,随行八人,左右为殿内持枪护卫各一,其后跟随6名宫女,这阵仗,乃是龙吟王妃秦无姬。
秦无姬——龙吟国王厘野的贵妃,并非锦川生母。
锦川的生母乃龙吟国王后,据说在他三岁时病逝,此后最得宠的就是秦无姬,她的哥哥就是龙吟国宰相秦无相。但尽管如此,龙吟王也没有将她封后。
秦无姬留下一名侍卫,便带着其他随从离开了,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留下的侍卫,说道:“稍后你好生护送皇子更衣,把兵器和重甲都卸了吧,后殿行走,免得伤着人。”
“是!”护卫作揖接令,之后便将长枪交予另一护卫,宫女们又助其卸去重甲,只留一身素色劲装。护卫褪去器甲后,便默默退到了锦川身后,不再言语。
……
这一切都被帝释看在眼里,他心想这秦无姬真是搞笑,后殿行走,还随行带着重甲枪卫,自己带着枪卫走来走去不怕伤着人,换给皇子锦川时倒怕伤着人了。虽说不是锦川的亲生娘亲,这般“小心翼翼”,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为了“以博龙吟王刮目。”
“锦川,今日我要一雪前耻,以报去岁输箭之仇。”秦无姬走后,帝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锦川亭前,说道:“想我二重境青玄罡气四层,怎么就能输给你一个一重境四层的小孩儿?”
“我……”
帝释刚要接着说,却被锦川抬手打断。
“帝释哥哥别来无恙,你我比试箭术,是在禁用灵力的前提下。”锦川见帝释前来,只微微一笑,脸上全无一十岁孩童的天真,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冷峻与通透:“况且,我们比的只是命中,并未比试威力,我的箭虽说准,但若加上灵力,或算上威力的话,也是断不可能胜帝释哥哥的。”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手可敬。”帝释见锦川未苟言笑,心中似有疑惑,便也不再聒噪“锦川你只十岁,你我虽相差七岁之多,但于我而言,你既是挚友,也是敬友。”
此时锦川抬头看了看帝释,又看了看桌上的棋盘,道:“你看白棋。”
帝释看向棋盘,从棋面上看,白棋大势已去,活气不多,但棋盘中尚有可为之处。只是,是选择战局处突围,还是空白处出奇招,难以抉择。加上黑棋若乘胜追击,白棋确实胜算不大。
“你说,这盘是白棋会赢,还是黑棋会赢?”还未等帝释作答,锦川已再次开口:“是我在控制着棋局的输赢,还是棋局控制着我的输赢呢?”
帝释恍然,瞬时精神紧张,但仍不露声色,只是灵聚脚底,以便第一时间催动御风之术,同时留意到秦无姬留下的无甲枪卫,此人面如死水,岿然不动,一脸的冷漠,眼神空洞且并无落点。
“这就要看,谁在下棋,谁是对手,谁是棋子,谁是棋局。”此时帝释与锦川四目相对,二人似是已看穿彼此心思。
锦川缓缓起身,走出凉亭,径自走到园中的池塘边,盘腿坐下:“万物本为灵,灵本自阴阳,阴阳始为浊,浊,自虚无生。五界为盘、生灵为子、天地对弈、虚无,才是局。”说罢,锦川周身忽的涌起一股看不清的气墙,围绕着他缓慢地转动,看似轻盈,实则绵中带劲,随着气的流动,锦川全身经脉似是在体内重新部署一般,以一种更合理的方式循环起来。
“青玄罡气!?”只见帝释又惊又喜道:“呵呵……我道为何锦川老弟今日怪异,原是临境了,只是为何别人破境都是炼气,你破境练棋……哎~不管了,总之今日能见证锦川你破境,加上你十岁生辰,算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呀!”
正当帝释放松警惕之时,一股杀气不知何时笼罩花园,霎时间,以锦川为中心,御庆宫后殿的花园,被一股深紫色的结界所包围,结界中含着闪电,并不时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花园中的宫女被吓得瘫软在地,个别惊慌失措的冲撞了结界,眨眼便灰飞烟灭。
此时结界内具备防御能力的只有三人:无启国太子帝释、龙吟国三境修士皇子侍卫应少典、皇妃秦无姬留下的无甲枪卫。
“帝释太子,小心。”只见结界中冷不丁射出一道闪电刺向帝释,应少典一把推过帝释,御剑抵挡闪电。
帝释好像被刚才那一击惊着了,想着我早已聚灵脚底,应该能感知攻击、瞬间御风移位才是,却丝毫未能察觉闪电偷袭,能布下这个结界的人,绝非常人,修为应该不在应少典之下!回过身来,对应少典说道:“保护锦川,他正在破境,此时最为虚弱,我问题不……”
帝释话还没说完,又一道闪电袭来,不过幸而先前那一击让他有了防备,这一击虽然来势凶猛,却被帝释自己躲开了。
“看来是冲着你来的。”应少典乃青玄三重境宙气三层大修士,面对眼前的偷袭,确实也不慌乱,似是可以自如应付,只是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帝释太子你看,来者并没展现完全实力,我们在结界内,从里面看外面,花园旁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似乎我们这什么都没发生。说明结界外的人看我们与方才无异,一切正常。刺客制造了幻象,并不想引起骚乱。”
接连两道闪电偷袭过后,结界内开始发生异动,只见闪电忽然从结界内壁如液体一般流向结界中的空地,慢慢的聚集,成了一头豹子的模样——一头闪电聚合而成的灵兽。此时再看应少典,面露震惊之色道:“三重境修士,如果专修御术,可御同级别以下天生灵兽。这聚灵化物,凭空造兽,怕是四重境之上的高手才能做到。”
言罢,应少典深知不妙,想着搞不好这次结界内几人都要命丧于此了,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双臂一震,褪去身上的甲胄,口中念道:“侍灵诀,万剑护体,侍灵听令!”
只见方才被应少典褪下的甲胄竟自己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方才所御之剑也在周身幻化成无数剑影,形成了一道防御壁垒。应少典、帝释、锦川、无甲枪卫都聚到了剑影壁垒之中。
只见应少典将灵力不断地注入到盔甲之中,以驱动盔甲应对闪电豹。
“你没事吧。”帝释注意到应少典额头的汗珠。
“没事,还撑得住。你自己小心,锦川皇子应该快破境了,等他破境完成,我们一起想办法逃出结界,我们不是刺客的对手。”应少典嘴上说着,可心里和帝释同样还在防备着一个人——无甲枪卫。不过这无甲枪卫全身器甲都已褪去,除了脸色不好以外,也没有什么杀气,就算是动手,一个一重境的空手侍卫,也是伤不了他们的,也可能是他们多想了,或许秦无姬并没有什么歹意。
尽管如此,应少典还是给帝释使了一个眼色,意在留心无甲枪卫,帝释刚来就注意到此人了,自是秒懂。
再看剑影壁垒之外,注灵铠甲如亡灵将军般挡在前面,与那跃跃欲试的闪电豹对峙。却也未敢轻易上前。恐是等得急了,闪电豹忽然昂首咆哮,伏地蓄势,一个猛扑,朝着应少典的注灵铠甲袭来。只见灵甲双臂交叉,硬生生的抗下这一击,倒不是胸有成竹,而是闪电豹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击过后,腕甲上留下了深深的爪印及残留的闪电。
腕甲抗下攻击的同时,应少典也会受到灵气的震动,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直震得甲内灵气动荡,估计应少典也抗不了几下。
想着消耗战必是打不过这头闪电豹的,倒不如一鼓作气拼一下。应少典双手结印,口中念道:“破!”
灵甲忽然腾空而起,以膝甲作为攻势,野马一般冲向闪电豹,没想到闪电豹丝毫不躲,硬是正面迎击上去,与灵甲缠斗在一起……不肖数回合,灵甲已零落不堪,濒临崩溃。
而剑影壁垒也一直在遭受着闪电的攻击,此时的应少典已快支撑不住。
“我破境将成,应护卫,可有撤退之法?”
“有,不过,这豹子咬得紧。”
“你先说说什么办法,我方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豹子我似有应对之法。”帝释开口道。
“好,紫色灵气、闪电带火,这刺客并非青玄修士,看样子像是修罗界的阿修罗,他们天生神力,与神对立。我们修炼元气,最终就是化神入境(虚境),修的是光明纯净,而阿修罗是与天神对立的,修的是黑暗之力混沌之气。帝释、锦川,二位都是青玄皇族,身上应该都有些品阶不高的傍身神器,神器所具备的纯净灵力,就是阿修罗黑暗之力的天敌。傍身神器品阶不高,对付刺客可能无效,但若驱动两件神器碰撞爆炸,就算是低品阶神器,以爆炸所激发的威力,与这闪电结界玉石俱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锦川闻得此言,面露坚定之色:“好,那就试试。”说罢,缓缓睁开双眼,看样子是即将破境成功了。
“锦川!”听完应少典的话,帝释正欲取身上的神器,却忽见池塘对岸的结界中弹出一道黑影,直奔他们而来。方才闪电一直在攻击帝释,此番黑影却如鬼魅般现身,直刺锦川。此时帝释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目标是锦川,而锦川此时刚破二重镜,怎的也不是这四重境刺客的对手,对方处心积虑要杀他,岂不易如反掌!?
情急之下,帝释驱使神器飞向黑影,能挡一下算一下,没办法了。未曾想这低阶神器对黑影未能产生丝毫影响,还没等触碰到他,便从黑影中射出一枚黑针,直接击飞了神器。
被击飞的神器撞到结界,又弹了出去,却不偏不倚弹到了正与灵甲缠斗的闪电豹脚下。闪电豹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灵甲趁机一个重拳袭来,闪电豹依然是躲开了,不过这一拳却又击中了地上的神器,被两个三重境以上的大修士接连两击,这低阶神器定是崩溃无疑了。灵甲的重拳刚一收回,这神器便四分五裂,随之金光四起,轰得一声,爆炸开来,这一炸,竟将那闪电豹和灵甲都炸碎了去。
随着闪电豹的消散,结界竟也慢慢消散,原来结界和闪电豹是一体的。
如此,解了闪电豹之袭和结界之困,应少典自是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回过身来,刺客黑影已至锦川身前,锦川虽说不同于寻常孩童,可这濒临生死之际,也不免露出些许惊恐之情。
应少典想着完了,怕是保不住皇子了,却依然本能似的御剑抵挡。只见他单手一指,剑影忽的狂风骤雨般飞向锦川身前的黑影。而黑影此时于锦川面前忽然停下,立起身来,帝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四重境阿修罗——身披深紫色斗篷,只是看起来像黑色,正在锦川面前单手结印,口中不知念着什么术语,而锦川不知被施了什么术,依旧盘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等待审判一般。
应少典的剑雨袭向黑影,如同几枚细针扔进了汪洋大海,引不起半点波澜。
此时结界已破,后殿顿时乱做一团,前殿的侍卫、有修为的皇亲贵族以及龙吟王厘野均已朝后殿赶来……结界的破损确是刺客意料之外的事,不过事已至此,已经不能收手,只要赶在厘野到达后殿之前结束,一切也就结束了。
“你要干什么?”帝释问道。
而刺客并未回答,由于全身披着斗篷,只露出一只结印的手和半张长着獠牙的脸,帝释看不清刺客的具体样貌,只看到红色的皮肤和白森森的獠牙……
片刻之后,刺客好像已经念完术语,原本结印的手上幻化出一柄黑色的长剑,仅露出半张的脸上,依然可以看到上扬的嘴角。刺客缓缓举起长剑,看样子是要刺向锦川,此时应少典依然在御剑攻击刺客,但任他再努力,也无法击破刺客的防御。
面对一个四重境阿修罗,这一战,完全是应少典在拼命。倒不是说帝释没用,而是二重境界,在这场刺杀战中,不动反而最好,况且,多亏了帝释的神器。
“你是谁?为什么不直接杀我?”锦川似是有意要拖延时间,他知道开口对话刺客未必应答,于是催动灵音说道:“让我死个明白。”
“你的气,不似常人,可助我修行。”刺客沉默了一下,意指应少典:“若非你的护将在旁,我何须佯攻。不过现在看来,佯攻也是多余,只是他身上原本穿的甲,乃青玄门所制,使我误判了他的修为而已。”
“好啦,来世,莫要再投皇族,做个普通人罢……”说罢,刺客举起那柄幻化出来的黑色长剑,刺了过去……
这一瞬间,应少典和帝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却又无可奈何。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天真地盼望着奇迹发生,然而一个四重境阿修罗,在咫尺内要杀一个被完全控制的二重境十岁小孩,这奇迹发生的概率,未免太渺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