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故事（十五）

陆天明琢磨了一宿，该怎么不着痕迹、自自然然地扮偶遇呢？实话说，他可真没这方面的经验。想来想去，他还是地铁倒公交，奔了大红门。

周末市场里生意好，李娟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还真没注意不远处有人一直在往这边张望。还是小张悄悄把她拉到角落里耳语：“娟姐，你看那边那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她抬头瞟过去，正好与陆天明的目光对上。陆天明显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尴尬地冲她点头笑笑，然后颠儿颠儿地蹭过来。

“陆校长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逛逛？”她是信手拈来的客气热情，职业化的笑容无比周到妥帖。对面的人反而有点局促，迟疑了几秒才说出准备好的借口：“我下个月要跟市里访问团一起去日本交流，想买一身行头。”

李娟上下打量他一回，“您不是住西城吗？怎么跑这儿来买衣裳了？”

得，简直一出《戳谎记》。也还得说咱们校长同志有急智，脱口而出：“我听人说这儿的款式新潮！”

她扑哧笑出声，回身指指自己店里，“我家主营女装和童装。”

亏得陆天明执著，厚着脸皮又说：“那，我挑衣裳可真不在行。”

李娟无奈地摇摇头，“行吧，您来都来了，我就帮您参谋参谋。”她向小张招招手，“看着铺子，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便领着陆天明往二楼去。

“我说您也真会找，男装在二楼，您怎么跑三楼来了？上楼的时候就没注意？”

陆天明心说，那我的确还是注意了的，不然我上三楼干嘛来了。当然，嘴上还得喏喏应着，继续保持一无所知实诚形象。

陆天明跟着她进了一家男装店，“这是我朋友开的，等会儿让她给你个八折。”

店主杨慧比李娟小一轮，是李娟刚来大红门时最早认识的朋友，东北人，敞亮直率。她见着两个人进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搂着李娟盘问：“姐，行啊，找着对象了？瞅着不错啊！放心，今儿我给你挑，一准儿让你们满意！”

陆天明没见过这阵仗，正不知道怎么回应，还是李娟及时打断了她：“臭丫头又瞎说！这是我们贝贝学校校长！你开我玩笑就开我玩笑，人家招你惹你了？”

“没有没有，”他连连摆手，“我真没事。”

杨慧嘻嘻一笑，推了一把李娟，“行了，甭解释了，姐你说的我都信，成了吧？”她麻利地抽出软尺给陆天明量了尺寸，然后拿出一件衬衣、一条西裤和一件外套递给他，“您去试试，出了国呀，肯定不给咱中国人丢面儿！”

他点点头进了试衣间，还听得杨慧在那儿嘀咕：“姐，您刚才算不算恼羞成怒啊？”

半晌儿换好出来，站在镜前，陆天明自己都觉得面貌一新，更别提杨慧在旁边得意地邀功：“怎么着，姐，我的眼光不错吧？这一身儿我就不挣钱了，五折拿走，您看合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