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范围的疫情还在持续,而我们已经逐渐熟悉了疫情之下的生活——熟悉了出门戴上蓝色医用口罩,熟悉了回家抹上洗手液在恒定的流水下冲洗超过二十秒,熟悉了价格居高不下的回国航班,熟悉了和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了解过如此多的有关疫苗和病毒的知识,也从未预想过这会成为成为生活的一种常态。
当回忆起2021,除了人生的进度条向前又挪动了一格之外,什么东西又留下了,什么东西又被带走了呢?仔细想了想,似乎生活像流水一样悄无声息,时间如同呼吸一般随风而逝。企图从充斥着游客照的相册中找到一些过去的痕迹,结果发现印象深刻的,反而是一月的漫天红霞,这个热烈却又温暖的自然现象,其对我的吸引力不亚于西雅图的雪。
在七月,我来到了伦敦。伦敦是一个人口稠密,秩序井然的社会。相较于美国,伦敦更为约束,你需要及时的上报信息,需要缴纳高昂的税费,但社会福利也更完善,普通人也能得到国家医疗系统的帮助。在伦敦的日子,工作还是占据了生活的半壁江山,要说真的能感受到的英国特色,大体上就是从来没接触过的的右舵交通,藏品颇丰的博物馆,以及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人们。
小确幸
如果要说在伦敦的快乐时光,一是刚下飞机,走在伦敦大大小小巷子里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二是走进伦敦大大小小的博物馆,看到那些曾经在教科书上,现在却近在咫尺的珍贵文物;三是远在异乡还能够遇上初次见面就可以胡侃的率真朋友。
隐私
个人数据隐私越来越重要,这点在英国感受明显。由于欧盟的数字隐私保护,在英国打开网站是一种很神奇的事情——无痕浏览模式下,几乎所有的网站都会弹出窗口寻求cookie许可,而且通常会有个性化和全部允许的选项。
人
人实在是一种神奇又矛盾的生物,一方面追求独立向往自由,另一方面却又享受着社交所带来的愉悦感。这种矛盾在我身上格外突出,在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至少精神上是孤身一人,但是要说起记忆深刻的场景,那必不可少和性格迥异的人们共度的时光。
分明都在过着各自的人生,曾经的陌生人却能够在某一个时刻产生交集,这种不可言状的感觉深深的吸引着我。如果回望过去,熟识已久朋友们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出生长大,说这同样的方言,吃着相似的饮食。接着到了大学,开始见到天南海北的同学,用辣椒来区分彼此,但最后都败在了食堂阿姨打的菜上。随后波士顿留学,虽然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家庭背景也不一样,但这不妨碍都说着一口瘪嘴的英语,听着咖喱味的腔调,求学的共同经历或多或少抵消掉了差异感。参加工作后可就不是象牙塔那点事可以概括的,有经历过金融危机的前辈,有从各种神奇行业转过来的能人,有从养老公司跳槽来的拼搏选手;有创立公司被收购的,有开小吃店的,还有年纪轻轻就走遍世界的。
原来大家是可以那么的不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本以为我会厌倦故事,以为所有的新鲜感都会在总结中落入俗套。但原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来大家也有着越来越多的故事,所走的道路也越来越不同。
我是一个既害怕陌生人,但又渴望了解他们的人,如果有人愿意和我讲述他们的故事,我大概能够听上一整天。当然我也希望能够讲好属于自己的故事,不需要走过很多的地方,但是能够察觉并感受到这丰富的世间万物就已经足够了。
友情对我而言是一种很难维系的链接,每当看到有人能够称为长久的朋友,我都会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不论是各种类型,只要有了一丝丝的距离便会逐渐淡化,其原因我想了想,大致有两个,一是我从根本上并不是个有能量的人,习惯于被动的接收信息,所以所有需要主观能动性的活动都会不了了之。这点在我独立生活之后尤为突出,说来有点对不起一直强调主观能动性的学校和公司的培养;这其二,我终究还是不能适应这回合制的打字聊天方式。衔接情绪和上下文对我而言是很难的,工作上的阅读理解已经消耗了大多数的脑功能,私下里的聊天时不时就会宕机,完全没有办法维持对话开始时的参与感。一句话的上下文不同,说话人的语言习惯不同,所传达的情感含义也大相径庭,加之没有表情动作的辅助,我很少能够聊天的文字中准确的感受对方。
正是由于这种原因,我的仅仅维系着一些淡淡的联络。每当我想要离开一个地区,这也成了我最大的阻碍,我很清楚离开意味着失去联系。有时候我想的比较极端,人们都说有缘再会,但其实大多时候很多人很多事可能都是此生一次,难免有些感伤。我是怎么和自己和解的呢,无非是加倍珍惜和人相处的时光。我会尽量的去多了解朋友们的故事,会静静地听他们讲述并且感受他们的性格和人生。如果我真的感受到了彼此的共鸣,我会克服自己的退缩来尽可能的展现自己的想法。在舒适的记忆里,不需要冗长的交流,仅仅是那一时刻,那一段时光,已经是我能期待的最好结果。
地方
要说我很感激自己的一件事,就是毫不气馁的学会了开车,并且迫使自己去到了一些陌生的小地方。在过去的一年了,有时候会随便的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点,就冒冒失失的就出发了。有时候迷路了甚至在各种奇奇怪状的地方绕了好几圈才可能到地方,甚至因为找不到就随便改了个地点呆上一段时间。有在类似工业废区徘徊过,有在寂寥的海岸边看着人们在光秃秃的海滩上吹着海风,有在某个安静小镇上笨拙的溜着滑板,还有因为眼睛突然干涩不得不大灯拐进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公园,却意外的看到宁静的海岸。一个人的时候,会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听着环境中的声音,你可以不用说话,不用回应,只需要感受就行,潮湿的,干燥的,嘈杂的,或者平静的,有时候甚至会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很多感觉在记忆中都曾经出现过,却又分明在不同的地方。
变
年少的时候有过困恼懵懂的时期,咨询过心理医生,在国外留学期间,也有过短暂的咨询经历。在现在这个时代和社会,我认为心理医生是一种在常见不过的渠道来帮助消化所遇见的人生疑惑和苦恼,我挺感激这些能够听我倾诉的人们,虽然有时并不能相信他们是否真的理解我的困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或多或少的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帮助我分析和梳理了我所面对的事情。我印象中很深的一句话出自一位先生,他说我”就像是生活在一具壳里,把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如果我能够打开内心,问题就都能解开了。但是其后的一些话却让我将信将疑,”你看我都是从一所普通院校毕业,如今不也是在这里当上了医生”,大致是规劝我一切顺气自然就好。但不管如何,我一直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尝试,尝试着顺其自然的到各种环境里,尝试着在各种不熟悉的场合里“打开自己的壳”,当然会不舒服,有时候情绪表达上也会有些不自然,但我确实受益很多,遇见了不一样的人,听了不同的故事和观点,参与了可能会让我想要逃离这个星球的各种活动,也多了不少值得我永远珍藏在记忆里的对话和时光。
不完美
有时候经常会想如果那时候能够怎样就好了,譬如在美国的时候能够去到夏威夷和黄石就好了,在国内的时候如果能够不要每天睡到中午就好了,如果当时能够再努努力选择应该能更多吧,太多太多的不完美的地方让我惋惜了。这篇新年杂文也是,再不发出来就要到2023年春节了。结果就是我开始“摆烂”了,或者说,我开始想要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了。这真的很难,因为我总是希望呈现出来的状态是最好的,更细节点就是每次吃寿司一定要姜片、芥末、酱油和寿司一起入嘴,那才是寿司最完美的吃法,正是所有的这些味道才组成了一次完美的体验。但这是有问题的,你会对过往不完美的经历念念不忘,你会谨小慎微的处理每一件事情从而产生巨大的心理和生理内耗,你会产生拖延,你会想要取悦他人。我希望能够变得不再那么执念于完美的状态,当然不是那种由于能力不够而产生的不完美,而是那种不急不躁的,和生命自由节奏共处的感觉。
最后
每个人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或多或少的总结出自己的准则,模模糊糊的我大概有这些感觉,留给以后的我至少能看看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
- 生活不如意十八九,真正的生活是在柴米油盐中进行,即便如此,你依然可以选择热爱生活
- 生命放在时间的长河中是无意义的,仅仅是你的当下和可预见的未来赋予了意义,是你的感受定义了存在。在认识到这一点后,你还是可以选择热爱生活
- 自身的存在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个体,你的情感应该是能够自给自足的,这意味你的存在不是靠依恋或者憎恶维系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的,但是你能够意识到离别终有时,从而意识到此刻的意义。
疫情毫无疑问的让我们意识到曾经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的珍贵性,自由的呼吸和接触,通畅的出行,面对面的社交。最后放上些去年或是今年的图,有留了头发的,有过去一些记忆深刻的,在新的一年里,希望能够继续遇见不一样的人生,听不一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