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废和当分
翌日清晨,小桃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茅屋的小竹榻上,棉被盖得严严整整。小桃树两只小手狠狠揉了揉眼睛,没错,的确在自己的茅屋里,在自己的竹榻上。师兄,一定是师兄一次次盖好掖紧自己踢掉的被子,小桃树心想。其实,小桃树睡觉是不盖被子的,在半年前小桃树登上千丈山头的时候。如果盖上被子的话,小桃树会热得睡不着的。小桃树一个骨碌麻利地跳下床,利索的套上自己的牛皮小靴,三两下穿上外袍,就急忙忙的跑出了小茅屋。拂晓观想大日出海,这是白爷爷的规矩。白爷爷最讨厌的就是坏规矩的王八蛋,每次骂人的时候都会盯着小桃树,王、八、蛋,边说边那么盯三眼。每逢十五,繁星闪烁的时候,小桃树就会仰着脑袋,瞪着眼珠子,观想星光摇曳,皓月升天。这也是规矩,白爷爷说这是最简单的观想法门,也是最干净,最上等的观想法门。日子久了,小桃树的神识就会长成一颗米粒,一枚黄豆,一个花生米······当小桃树的神识强大到米粒那么大小的时候,识海就是人的脑袋瓜里边的泥丸宫就会发出罄一样的声音,既清脆又响亮。神识越强壮,罄声就越响亮,传的就越远。小桃树和白爷爷说话就用不上嘴巴了,脑袋瓜想说啥,泥丸宫就会传出啥的声音,像罄一样。
昨个是十五,小桃树本想着先睡会,夜深了再做观想,不会耽误事的。一日一夜十二个时辰,小桃树只要睡上三个时辰,精神就会足足的,这一点白爷爷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桃树从昨晚上到今个早上睡了满满六个时辰,不仅耽误了观想,更重要的是白爷爷会不会生气。小桃树心里忐忑不安,迅速爬上山巅上那块最高最大的山石,盘腿而坐,目凝东方,大日出海,作如是观。任、督二脉循环不息,如滔滔江水,云烟蒸腾,每每于神窍、顶窍、意窍处浪花飞溅,沛然如瀑,浇灌总窍识海,有轰鸣声起。小桃树嘴里不断念诵法决,双目如电,炯炯有神;双手对掐,平放于小腹前方,聚精会神。背刀的家伙在离小桃树十丈外的一块山石上,看着小桃树修炼的样子目瞪口呆。乖乖!小师弟还是小师弟吗?咱煮了那么香的一锅粥,小师弟居然无动于衷。
难道小师弟闻不到这股子香气吗,不对呀,整个山顶上都是一股子淡淡的米香味。背刀的家伙特意拘来十丈外的一团气,放在嘴巴里嚼了嚼,香!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背刀的家伙忍不住又嚼了嚼,自己的手艺绝对差不了的。咱可是天不亮就起火了,熬了整整一个时辰,就怕小师弟起来后饿肚子。小桃树睁开眼睛只想着昨晚上没有观想,今个早上再耽误了,白爷爷一定会骂王八蛋的,哪还有心思关心饿不饿肚子的事情。大日出海,最佳的观想时间是两刻钟。白爷爷说,时间不足则白白浪费的朝气;时间过了,朝气散去就不适宜观想了。观想要用心,要有敬畏之心。要敬天地,天地生养万物;要敬日月,日月光照众生;要敬道,要敬自己个,道在己心。小桃树没听懂好像又听懂了,不明白自己个怎么敬畏自己个。白爷爷的话总是那么深奥莫测,你得瞎捉摸。白木头觉得“瞎捉摸”这个说法挺有意境的,告诉小桃树没事的时候就瞎捉摸,捉摸出来啥,都给自己说说。
背刀的家伙摩挲着背后的断刀,盘腿而坐,望着小桃树,略微惆怅。小师弟,粥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不能辜负咱一番心意啊。小师弟,你和掌令啥关系啊,掌令昨晚上亲自来看你了。掌令的坐骑真的是一只通灵白虎,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咱亲眼看见的。那只大家伙对咱龇牙咧嘴的,晒了咱一眼,就把身子转过去了,晾着个大白屁股,尾巴一甩一甩的。咱知道它是瞧不上咱,可是,咱不在乎。咱看见掌令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了,看了个真真切切。掌令咋是个小孩啊?尽管掌令明眸皓齿,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咱就是想不明白掌令咋是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啊!还穿着一身白衣,盘着道髻。
小师弟,和你站一块就像是哥俩。小师弟,你说说,掌令咋那么厉害呢。昨晚上,咱正想着问问你俩是不是哥俩,掌令一甩袖子就把咱扔到云彩上去了。咱愣是下不来啊,末了,还是那只大家伙一尾巴把咱扫下来的,屁股火辣辣的疼啊!你说丢不丢人,背刀的家伙抬了抬屁股,龇龇牙,屁股还微微的有点肿。小师弟,掌令咋跟你这么近乎呢?背刀的家伙想起昨晚上小师弟盘着腿,坐在自己坐着的这块山石上,掌令站在山石前,就那么直着身子站着,有说有笑的。咱咋就不行呢,惆怅啊!
小师弟,掌令交待咱了,要好好照顾你。你放心,咱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不是要喝奶吗,这下有着落了。咱们敕令山听雷洞天住着对请山虎,一公一母,刚刚下崽,两个,奶水足着呢。掌令说了,管够。你不是要吃肉吗,也不是啥大事。掌令说了,漫山遍野的走兽,只要你能捉得住,随便吃。不过,掌令还说了,该种田种菜种田种菜,该挑水烧饭挑水烧饭,三年一天也不能少。而且,得跟咱一样,三亩稻田,两亩菜畦。小师弟,咱说你还小,能不能担待些。掌令没说话。咱又说,万一种田种坏了咋办。滚蛋。小师弟,这可是掌令亲口说的,咱听得真真的。
背刀的家伙自顾自想着,小桃树已经观想完毕,正在锤炼神识,压缩打磨,一颗米粒渐渐成形,莹莹的白光缭绕。叮,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脑海。两年多的日夜观想,小桃树的神识终于罄音响彻,可以神识传音了。洞天中,白木头正在思量关于小桃树“种窍”的事情。“养窍”先“种窍”,种窍的关键就在于上丹田相关的神窍、顶窍、意窍和总窍。四窍皆在人脑之上,位置敏感,且脆弱容易损伤。尤其,总窍是上丹田所在,识海所系,稍有损伤则万劫不复。故而,种窍一事向来慎之又慎,不敢有稍微马虎大意。一般来说,神识初鸣,罄音响彻的时候,种窍才算有所保障,不致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起初,白木头以为小桃树的神识虽然没有请音响彻,但也足够凝练坚韧,只要不去触碰总窍,加之自己的精妙种窍法门,应该问题不大。而白木头手头又恰恰只有八颗听雷桃核,且雷属性的奇物之类本就稀少,虽说种窍九窍齐种才是最佳,可历来因为凑齐九窍种窍之物而白白耽搁功亏一篑者不乏其人。因此,白木头打算避开总窍,先种八窍,总好过白白耽搁了机缘。巧合的是,就在昨夜白木头准备为小桃树种窍之时,敕令山掌令来了。
一位功行足以成圣而不成圣的柬仙大神通者,年轻的不像话,骑着一头白虎,从天而降。看是声势惊人,却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身子一挪,下了白虎背,打个稽首,口称前辈,彬彬有礼。白木头坐在山石上,抬头看着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白衣孩童,顺眼。白木头笑着问从哪里来,掌令笑着回答,从天上来。掌令又笑着问从哪里来,白木头笑着回答,从以前来。有问有答,笑语晏晏。就这样,白木头和掌令聊了很多。最后,掌令拿出一方玉匣,巴掌大小,层层封印,说是送给小桃树的礼物。白木头笑着说却之不恭,搭手收了,瞧了两三眼,喜笑颜开,说道,太贵重了,说着就收进了洞天里。掌令说,算不得什么,物尽其用才是正道。白木头说,这“咄”兽乃是上古异兽,天生神异,白云做身,雷霆为眼,三眼两足,驭雷神通更是出神入化。尤其眉心中的竖眼又称“咄目”,“雷眼”,斩虚诛妄,妖魔鬼怪,无有不破者,谓之“破一咄目”。不想,却被你给斩了。掌令似乎有些无奈,说或许命数如此,这头“咄”兽被人蛊惑神智,竟然择人而噬,生生吞尽了一城。偏偏被我遇上了,不杀不足以谢天下。将将要窥破十二的仙兽,可惜了。
白木头嗯了声,是可惜了。毕竟修行不易,万物生灵皆是如此,所以愈是前行愈是要坚定道心,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就像“咄”兽这种天地眷顾的上古异兽尚且难免,一旦身死道消,便会归返虚无,只剩下眉心中的那枚“雷眼”。“咄”兽的“雷眼”自成一方小小雷池,而“咄”兽之所以长眠于云海之中,为的就是收集雷雨天气时天地散落的雷霆,构筑雷眼这方所谓的小小雷池。最为神异之处就在于,一旦雷池成形,便会生出蕴养壮大雷霆的奇能,雷霆滋养壮大的同时反哺雷池。雷池中的雷霆越是粗壮强劲,雷池越是稳固坚硬,牢不可摧。而哺育雷池的雷眼就会越发凝练坚韧,威能莫测。据说,“咄”兽的雷眼最终可以凝练为一抹毫光,开眼能窥尽地府。
恐怕是天地间最后一头“咄”兽,掌令终究难以释怀,后世人是见不到了。说完,掌令就离开了,从天上走的,那只大家伙顺便一尾巴把背刀的家伙扫下来了。白木头借由小桃树的身体现身,对小桃树的身体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负担。偶尔为之或许无妨,次数一多必然会对小桃树的身体造成不可补救的损伤。所以,白木头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小桃树的洞天里,以后尽量不要再露面以免对小桃树的身体造成损伤。让人欣慰的是,在紫清玄黄气的滋润下,小桃树的身体愈发强悍坚韧。白木头抬头望了眼天上,那个背刀的傻大个,啊啊着从天而降,一准摔个狗吃屎。白木头翻了个白眼,就急急返回了洞天,那枚“雷眼”可是个大宝贝。
小桃树在白木头返回洞天后,身体虚弱的厉害,仰身倒去,又呼呼睡了。就连背刀的家伙势大力沉的坠地声,都没有惊醒小桃树。背刀的家伙摸摸屁股,火辣辣的疼,趔趄着站起身,抱起在山石上沉睡的小师弟,嘴里嘻哈嘻哈的,屁股疼,一步步向小茅屋走去。夜深了,小师弟会着凉的。所以,背刀的家伙把小师弟放在了茅屋的竹榻上,盖好被子,守在床边。就知道小屁孩都一个德行,踢被子。背刀的家伙就一次次盖被子,压床边。
“种窍”一般而言都是选在子时,天地俱寂,神清气宁。白木头看着眼前的一方玉匣,八枚桃核,正想着小桃树什么时候罄音响彻,也好早早种窍,种窍这种事情向来宜早不宜迟的。因为“窍”是成长的,就像人一样,是有灵性的。七岁时便会生长圆满,灵性消散,“种窍”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而“种窍”越早,窍与种窍之物就越容易契合,甚至成长为一体,既保窍的灵性不失又可增益种窍之物的天赋秉性。若不是顾虑“种窍”的凶险,白木头恨不得在昨夜得到“雷眼”之时,就在子时为小桃树种窍了。而“雷眼”无疑是意窍最上佳的种窍之物了,其余八窍对应八枚听雷桃核,刚刚好。
“小桃树,今晚上咱们要种窍了。”白木头笑嘻嘻,心里面火急火燎的,得了件宝贝。
“白爷爷,我听见罄音了。”小桃树有点不敢相信,低低的说。
“当然。不然,咱也不敢给你种窍啊。试着神识传音,别说话,想说什么,就敲一敲那米粒,声音就传过来了。”白木头张开嘴巴,上嘴唇微收,下嘴唇咧着,往上吹气,吹的白眉毛一挑一挑的。白木头管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白爷爷,听见了吗?”小桃树果然闭上嘴巴,想着敲米粒,米粒就传出声来了。
“听见了。”白木头吹着眉毛,“记着,以后和白爷爷说话不要再用嘴巴了,敲米粒,记住了?”
“记住了。”小桃树敲米粒,真有意思,小桃树想。
“饿了吧?”
“饿,肚子里空空的。”小桃树说,低着头,脸色惭愧。“白爷爷,昨夜十五,我没观想。”
“嗯,不愧是咱的小桃树。知道自己的错,还知道认错,然后呢?”白木头问。
“改错。”小桃树回答。
“不错,是个好孩子!”白木头很满意。“昨天夜里不是你的错,是爷爷的事情。你那个傻大个师兄煮了粥,快去吃吧。吃完,爷爷教你识字读书。”
小桃树哦了一声,飞速下了打坐的那块高高大大的山石,直奔背刀的家伙而去。背刀的家伙看着飞奔而来的小桃树,站起身,拍拍屁股,转过身,盛粥。不错,是自己的小师弟,以食为天。
“师兄,早······”小桃树想着客套一下,再说吃粥的事。
“吃。”背刀的家伙端着一碗粥直楞楞地杵到了小桃树面前,打断了小桃树的客套,笑着说,吃。小桃树心里面暖暖的,师兄真好。小桃树抱着碗,稀里呼噜吃得快活,一碗接着一碗,背刀的家伙问小桃树香不香。香!小桃树说得响亮。
“小师弟,咱这粥熬的可费神了。寅时就起火了,熬到卯时才歇火。而且得是文火,小火慢炖,不能断火。锅里的荞麦、薏米、黑米、芡实、绿豆、糙米、红豆、麦仁还有红枣、桂圆、粳米都是咱们敕令山听雷洞天种出来的灵物,粒粒灵气丰沛,养人着呢。这叫五谷养生粥,你吃完师兄慢慢教你怎么熬。还有什么桂圆粟米粥、山药栗子粥、生姜大枣粥,这些不算啥。重要的是有肉粥,像什么鸡肉皮蛋粥、牛肉板栗养生粥、豆腐粒香菇干鲫鱼粥还有薏米排骨粥、乳鸽红米雀肉粥,好多好多,师兄都会。师兄教你,怎么样?”
“好啊!”小桃树狠狠点头。
“师兄打听点事,成不?”背刀的家伙挪挪身子,靠的小桃树更近一些。
“成。”小桃树想也没想,继续吃粥。
“小师弟,你跟掌令啥关系?”背刀的家伙蹲着身子,低着头,嘴巴贴着小桃树的耳朵,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认识啊。”小桃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师兄,鼻子上挂着米粒。
“别闹!”背刀的家伙笑了笑,小师弟真会玩。看这一脸无辜的样子,咱差点就信了,要不是咱亲眼看见掌令和小师弟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就在昨天晚上。
“我真的不认识啊!”小桃树看着眼前的师兄,既认真又无辜,眼神清澈。
背刀的家伙挠挠脑袋,这还怎么聊啊?小师弟装傻充愣有一套,佩服啊!背刀的家伙站起身,摩挲断刀,抬起头,看看天上,又低下头,看着山下。之后,背刀的家伙蹲下身子,看着小师弟,小师弟在吃粥。小师弟不会被夺舍吧,不会的,背刀的家伙想,师父来过,掌令也来过,小师弟是不会被夺舍的。背刀的家伙想不明白,小师弟咋会不认识掌令呢。或许,掌令对小师弟有交待,背刀的家伙觉得就像掌令交待自己一样,说管好自己个,什么都没见,什么都不说。
一定是这样,背刀的家伙肯定的说。小师弟,咱懂的。咱不问掌令,咱问点别的。
“小师弟,咱问点别的,天门当立当废?”背刀的家伙翘着嘴角,促狭的样子,盯着小桃树。昨晚上,掌令问过的,咱看你怎么说。
“不知道啊!”小桃树一脸懵懂,天门是什么,小桃树从未听说过。
“啥,不知道。咱昨晚上明明听见了,你说,当废!”背刀的家伙左看看小桃树,右看看小桃树,小桃树啥都不懂的样子,真诚的很。
“咱再问,仙凡当合当分?”背刀的家伙不死心,学着掌令的样子发问。
“不知道。”小桃树知道昨晚上一定是白爷爷出来了,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白爷爷说的啥。
“你说,当分!”背刀的家伙没奈何,小师弟简直气煞咱也。咱都不想要这个小师弟了,小师弟,你呆蠢呆蠢的样子,好让人讨厌!
“小师弟,吃完没?”背刀的家伙黑着一张脸,看着吃粥的小桃树,小桃树的鼻头上沾满了米粒,舌头舔着碗底,像只小老鼠。小师弟还小,咱要照顾好小师弟,背刀的家伙笑了。
“师兄,你没生气吧?”小桃树弱弱的问,吃完粥,放下碗筷,舔舔嘴唇。
“生气,咱太生气了!”背刀的家伙一屁股坐在山石上,嘴角倒抽一口冷气,屁股还肿着呢。两手背头,就躺了下去,右脚搭在左膝盖。悠哉悠哉地问道:“小师弟,师兄对你好不好?”
“好。”小桃树回答。
“小师弟,你帮师兄个忙呗?”背刀的家伙忽的坐直了身子,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一下子就贴了过来。“不是啥大事,掌令应该给你这个面子的。”
“啥事?”小桃树不解地问,他真的不认识掌令啊,掌令不会给他面子的。
“咱们山门洞天里有对请山虎,刚下崽没几天。咱想着抱只小老虎养养,就怕掌令不同意,你给说说呗,小师弟。”背刀的家伙搓着手,显得不好意思。心里正憧憬着掌令倒骑白虎,飘飘登天的风姿。那两只小老虎就有一只是白毛的,还有一只是黄毛。他就要那只白毛的,跟白虎的毛色差不多。
“师兄,我真的不认识掌令啊!”小桃树瞪着眼睛,说的很认真。
“知道。什么都没见,什么都不说,咱懂。掌令说了,想喝奶,管够。那头母老虎的奶水足着呢,小师弟,那虎奶可都蕴着灵气啊。你跟虎娘说说,让她放心,咱亏待不了小老虎的。只要虎娘愿意,掌令多半不会说啥的。虎娘看你的面子上,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师兄,我没什么面子的。我喝人家的奶,还要抱走人家的娃,没有这样的道理吧。”小桃树觉得师兄有点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也是啊。”背刀的家伙右手不自觉的后伸摩挲断刀,眼珠子转了又转。“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咱跟小老虎是没缘分啦。”
“师兄,我要回茅屋读书了。”小桃树说道。茅屋里有书架、书桌、笔墨纸砚,书架、书桌是小桃树的师父为小桃树布置的,笔墨纸砚是小桃树的太爷给小桃树背来的。既有《咿呀语》、《起对韵》这等启蒙书籍,又有《湮后对》、《十三论》关于道德、善恶讨论对答的高深典籍。白木头啥都教,小桃树啥都学,至于懂不懂,白木头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桃树识字读书,别被书上的字给捆住。杂杂总总的也就看过十来本,小桃树还认不全字,读起书来有时候磕磕巴巴,有时候舌头打结,有时候面红耳赤。白木头问懂不懂,小桃树说不懂。不懂就对了,白木头说,认得字就行了,以后再懂也不晚。
白木头唯一在乎是《湮后对》这本书,这本勘道德,辩善恶的典籍。白木头会一字一句的讲解,直到小桃树点头,然后,白木头会条分缕析,一点一点掰开了讲,直到小桃树摇头。白木头说,道德和善恶中就是是非所在,小桃树还太小,用不着探进头去,在外边看看就好。不过,一些做人的道理是必须要知道的,譬如,知错必改。
“小师弟,掌令要我给你带了点东西。”背刀的家伙说着摘下腰间一个青色的囊,一眨眼,小桃树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摞和小桃树等高的藏青色封面的典籍,然后,一摞又一摞,拢共十摞,一字排开。小桃树目瞪口呆,白爷爷不会要我看这一摞又一摞吧,不然,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师弟,这可是宝贝啊,咱们敕令山的《道藏》都在这了。当然了,这只是复本。”背刀的家伙笑呵呵,幸灾乐祸。“掌令说了,收回来的时候,少一本扒你一层皮。”
“对了,咱师父给你的三本书好好看看,掌令还送了一支符笔,一沓符纸,都是好东西。”背刀的家伙说着就把那个青色的囊扔给了小桃树,转身向山下走去。还说这叫芥子囊,里面大约一丈立方。符笔和符纸都在里边呢,烙一个神识烙印就可以使了。
小桃树问师兄能不能教一下再下山,背刀的家伙说没空,心情不太好,要去散散心。
小师弟别想咱,太阳爬到中天的时候,咱就回来,回来教小师弟折腾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