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老伴(十二)

上午的太阳明艳艳的,岚岚拾掇好家里面,想要带朵朵出去晒晒太阳。朵朵在书房拿着个小本本写着什么,听到母亲敲门,答应着来开门。

“朵儿,妈陪你出去晒晒太阳吧。晒太阳补钙效果好。”岚岚强打起精神说。奔波了一天,晚上也没睡好,岚岚感觉累的慌。

“妈,你脸色不太好,赶紧歇一会吧。我自己在院子里溜达一会就回来,顺便买上中午的菜啊。”朵朵心疼地看着母亲,怀里的孩子让朵朵越发觉得母亲当年的不容易。

朵朵带上门出去了,岚岚哪里能睡得着。拿起抹布把书房里的书籍一本本地擦拭着。肯定是工作忙,没有时间看,书上布满了灰尘,像被老师罚站的孩子,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

一张照片不小心地自己蹦跶了出来。岚岚捡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己年轻时候演出的照片,舞台上的自己光彩照人。背面写着,我想妈妈四个字。岚岚想把它重新放进去,无意中翻开笔记本,竟然是朵朵小时候的日记。

“我想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每次回来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好像外婆家里不是她的家。那我算什么,算是她寄居在外婆家里不要的孩子吗?

爸爸走了,他走的时候摸着我的头,很痛苦地说,“朵朵,你不要怪爸爸,等爸爸挣下钱了给你买好吃的。”其实我什么也不想要,不要好吃的,也不要新衣裳。我想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每次爸爸妈妈演出回来买的点心,奶粉,罐头那么多的好吃的,等你们一出门,舅妈就会一把夺过去,告诉我不要乱吃零食。舅舅因为我和舅妈吵架,舅妈就要回娘家,急得外婆直掉泪。“小祖宗啊,你能不能省点心,你舅妈肚里有许家的命根根了。”

从此以后,你们买的好吃的,我都会主动给舅妈。舅妈说没白养我这个小东西。其实我心里亮着呢,妈妈给外婆的钱,舅妈晚上在电灯下一张张地数。舅妈的头发光溜溜的,跟狗舔了一样,她就用胖胖的手指从头上抹抹油,数着数着,绷紧的脸就笑开了花。

喜喜舅舅叹口气,说她是钻到钱眼眼里了。她就把钱小心翼翼地裹在手帕里。数落舅舅没本事,幸好有个日能的姐姐了。

可是妈妈你怎么不把我带走啊,我只要跟着你就行,不花钱,不闯祸,你却说我小不懂事。我要快点长大,离开这个舅妈一手遮天的家。”

岚岚看得心发慌,真的没想到,把女儿放在家里头,竟然受着弟媳妇的磕打。

怪不得女儿不咋爱说话,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胆怯地看着喜喜的媳妇了,真是怪自己这个当娘的太粗心了。

再往后翻,岚岚气的手哆嗦。“今天考试成绩下来了,没有考满分。这次的考试太难了,我考了97分是班上的第一名。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卷子要家长签字了。每次都是舅妈签,她说我在家里白吃白住的,考不了满分就是羞先人了。

果然,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家,外公外婆和舅舅都下地没回来。我一眼就看见坐在躺椅上嗑瓜子的舅妈了。

双下巴压地看不见她的脖子了,她看见我就问考的咋样了。

每次妈妈一回来,她就表功说我的功课全凭她辅导了,次次都是双百分。外婆搓着手,外公直咳嗽,都知道她是说谎了,但是谁也不敢说。

我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话,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一横,把卷子给了她,说我考的是第一。

舅妈一看就从躺椅上蹦起来,穿着你给买的时髦的红皮鞋的脚,好像终于等到用武之地的打手,一下子就朝我踹过来。我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看见她浑身的横肉在颤动,好像在喊着加油打。果然,又是一脚,我像只皮球在地上翻滚着。我看到天旋地转的,身上疼的说不出,眼眼黑晕晕的没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婆的泪蛋蛋掉在我脸上一串串。外婆粗糙的手,急忙给我擦眼泪。还说,我娃受苦了,咋和你娘一样的苦命了。

舅妈蛮横的脸上藏不住惊慌,看见我睁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不是我生的娃了,每次考下零蛋蛋以后我也不管了。”说着,拍拍屁股出了门。

妈妈不带我走,我就要狠下心,靠着自己好好学,总有一天我会飞出这个家,以后再也不回来。”

岚岚气地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是这样呢?喜喜媳妇怎么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地胡捣鬼呢?关键是让朵朵遭了这么大的罪自己竟然不知道,岚岚痛苦地握起拳头死命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年轻的时候,没能嫁给自己爱的人。成家了,男人走了,自己把所有的心放在给孩子创造好的条件上。没曾想到,孩子心里恓惶地很,跟没娘的孩子也没啥两样。

朵朵应该恨自己啊,这个当妈的,太粗心大意了。总以为孩子不爱说话是跟了那个敲架子鼓的爹了。回想起朵朵小的时候,从自己一进门就扑上来,高兴地又蹦又跳,到自己回来也是没有多少惊喜。自己还以为是孩子长大了,不再喜形于色了。孩子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怪不得自从自己买了学区房母亲带着朵朵来了县城,母亲总是叨叨一句话,可算是活出来了。原以为是母亲觉得县城条件好,原来是不用眼睁睁地看着朵朵受欺负,自己只能暗自掉眼泪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岚岚情愿自己带着孩子,走到哪带到哪,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门外钥匙转动的声音窸窣地响起,岚岚擦干眼泪站起来,回到了客厅,她要好好守护自己的女儿,把亏欠的母爱一点点地还给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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