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桩狗血

这是我的驾校教练——张教——讲的一个故事。

他的家乡是矿产之乡，全市最大的矿就在他们村附近，所以他们村甚至比市里都更早拥有铁路。铁路通车之际，正值张教青年之时。张教在村里的锯木厂上班，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那时他还年轻，属于孩子心性。每天傍晚下班之后，他就端着碗面，坐在铁路边的石堆上，看着奔驰而过的火车，感觉新鲜极了。他最喜欢的就是火车停下的那一刻，火车头长“呲”一声，周身喷出大量白烟，活像是西方电影里那些抽着雪茄、吐着烟圈的资本家。

说起来，这个设计铁路的人也有些意思。这条铁路穿过了几个村的墓地，有些墓地直接被铁路碾过去，墓主人都成了“丧家之犬”。

故事就是这么发生的。

又一次张教又在看火车，不知道是哪个村子在烧荒，浓烟夹着草灰就向铁路席卷而来。张教被熏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越过铁路，到路那边找了棵大树，背对着树，蹲下吃面，等烟没那么大了再回家。回到家之后，张教就感觉不对了，心神不定，身体发凉，冷汗直流。家里人说：“你这怕是鬼上身了。”

第二天天一亮，张教就去那棵树那边打探。这一看不打紧，张教昨天吃面的那地方是个小土包，树就生在那小土包上。小土包上一边嵌着一个碑，碑上的字已经看不大清了，但是只要是个人都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小土包，这分明是个老坟啊！

张教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赶紧跪下，“咚咚”就是几个响头：“小子一时不慎，误坐您老人家坟头上，还请您老人家勿怪。”

晚上，张教回到家，额头冰凉，浑身起鸡皮疙瘩，身上一阵阵地冒冷汗。张教知道又是墓主人怪罪了，又惊又怕，赶紧准备了酒菜、香烛和黄纸，第三天一早送到坟头上：“老人家，小子知错了，还请老人家受了香火，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说完，张教恭恭敬敬的把酒倒在碑前，点上香烛，插在墓前，又烧了数沓黄纸，磕了几个响头，方才离去。可是到了晚上，张教身上又开始冒冷汗了。

这一次，张教怒了。

第四天，张教起个大早，把家里的一把铁锹磨得锃亮。等到太阳出来了，他提着铁锹直奔那座老坟。这次他没有再下跪磕头，他对着坟包就是一铁锹，将坟头上的野草斩断了不少。张教大声吼道：“你这老人家好不晓事，我肉也给你吃了，酒也给你喝了，纸钱也给你烧了，你还是缠着我不放，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呢？”

说到气头上，张教朝着坟边的树狠狠劈了一下。铁锹磨得够锋利，在树体上留下一道骇人的疤痕。

“你在这样纠缠我，我就把你这棵遮阳的树砍了，在你的坟头钉上桃桩，淋上黑狗血，让你也是不得翻身，你信也不信？”张教咒完，扛起铁锹，回家了。

到了晚上，张教头也不昏了，冷汗也不流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说明了什么？”张教讲完故事问我们。

“说明不是‘死人变坏了，而是坏人都死了’。”汪小文武说道，他这句是从最近网上很流行的一句“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变化来的。

大家哈哈一笑。

“这说明要以恶止恶，以暴制暴，一味地妥协和忍让只会让恶人更恶。”张教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家一时默然，没人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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