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蒂一朝散第六章:分离

真正难以忘怀的相识,语言的贫瘠是无法全然描绘那一刻的心动的,在那一刻会有人打开心房,让另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住进来……而分别,似乎是一个漫漫长长的过程,分离的理由在循序渐进的酝酿,分离的悲伤却要在最后一刻宣泄完毕,这种虎头蛇尾的存在,确实让人伤怀。又有多少人会为了谁留下来,到最后,该分别的分别,该相遇的再相遇……人生如此,须臾片刻,不过是在几场相识几场分离。新的生命降临,老去的生命消逝,转眼间消耗殆尽。分离总是如此,漫不经心却撕心裂肺着。

合栀合梳偷偷从后门溜进来,合梳转身关门,突然看见一团黑影在府外的树枝上若隐若现,她一把拉住合栀。

“那好像有个人啊。”

合栀瞥了一眼,随手取下发髻中的蓝绒钗掷去……力道深厚,钗子深深的插在黑影所在的树梢上,连树枝都震下来许多。合梳惊的目瞪口呆,合栀面不改色的收回手,自认为一气呵成,帅的惊天动地。复又叉腰打量了那树半天。

“恩……好像啥都没有啊。”

“可能就是看错了吧。”合梳再看,果然树上什么都没有了。

“那走吧。”

合栀甩甩头发,拉着合梳溜进后院,走至偏廊拐弯,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家丁撞个正怀,府内忙成一团,但却不是在找她们。合栀跑过去拉住一个人询问,然后一脸迷茫的走回来:“奇怪,她说爹爹又要出远门了。爹爹不是已经把生意和族人都移到冀州了吗。”

合梳弯头想起公子阳今天才和她说的,“哦,我听阳……我听人说爹爹要去大荒山!”

“哇!大荒山啊!”合栀惊喜的大叫起来,三步并两步的往合忠房中跑去,合梳无奈摇头,只好跟上去。

“族长,正门和侧门都发现了暗哨。”一个配剑的少年面色沉重的对合忠说道,只见他着棕色团云纹长衫,配黑色长剑,眉清目秀。“族长,少淮是否要带人剿灭?”

合忠嘴角扬起冷笑,果然不出所料,公子成要动手了。片刻他抬手示意,“不用急,暂时不会有危险。你马上组织清点人数,守住府内出口。”

江少淮点头,转身刚到门口,门扇突然被重重的撞开。他手疾眼快的侧身避开,差点被砸到。少淮站定,正看见合栀一蹦一跳的冲进房中。激动的小脸泛红……

“爹!你要去大荒山呀!”

合忠抬头面无表情说道:“冲撞了江少将,还不道歉!”

合栀忙听话的做辑,“对不起呀,江大哥。”

少淮低头,合栀调皮的朝他做了个鬼脸,少淮不禁被逗笑,只见他双颊微微泛红,“是末将失态,这就退下。”

“再见啦,江大哥!”合栀怎会看出少淮的异样,大大咧咧地挥手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合忠咳了一声,合栀忙转身乖巧的站好。


“去哪了!”

合栀刚要回答,合忠又看见合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整个人灰扑扑的,连衣服都是皱皱巴巴的。合忠不禁蹙眉。艾娉正在给合忠整理临时改厚的棉衣,闻声从屏风后款款走出,暖棕色的棉锦倒映着烛火,落在艾娉眼角,拉长她睫毛的阴影……

艾娉神色难掩压抑的忧心,她放下手中的腰带,转头看向两个冒冒失失的丫头。

“越发没有规矩了,这么晚才回家!”艾娉连发火的时候都是柔声细语的。

合栀合梳对视,立刻摆出乖乖女的姿态。

“娘亲,我们知道爹爹要远行,特意去买了糕点!”合梳张口便扯谎,随手掏出怀里的桃花清露酥,献宝一样的跑过去摆在合忠包裹旁边。合栀目瞪口呆的看着合梳变戏法一样的掏出糕点,愣了片刻忙扬声附和。

“是是是,对对对!”

合梳得意的向合栀眨眨眼睛,合栀嘿嘿一笑。

合忠瞥了一眼那上面古都老店的油纸,心中便全然知晓了。他眼角余晖一冷,想起合梳与公子阳的婚约顿时烦躁起来,他压抑着怒火摆摆手。

“快去睡觉吧。”

合栀一听忙扑过去搂住合忠的胳膊,“爹,你要去大荒山吗?”

合忠蹙眉,“哪里听来的消息。”合栀偷偷看了眼合梳,转眼又满脸堆笑的说道:“爹爹,我可厉害啦,你带上我,看我替你降妖除魔!”

合忠眼神一冷,吓得合栀忙撒开了手,只听他压低声音说,“还不走?”

艾娉见状,忙走上前来搂住两个女儿,把她们往门外推,“好了好了,这些事你们不用操心,乖乖去睡觉。”她低下眼眸,向合梳使了个眼色,合梳忙拉着合栀跑开了。一路上合栀嘴撅得老高,颇不高兴,合梳到无所谓,她伸着懒腰看着满天的慧彼小星,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

“气死我了!”合栀抱怨道。

“本来就麻烦,还要带上你,不是给爹爹添乱吗。”合梳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是!”合栀突然用力拉住合梳,“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慌得很。”

“没事的,爹爹武功那么厉害,况且还有其他族长同行。”合梳虽然也担心,但她还是平静地安慰起合栀。合栀却不为所动的一直摇头,昨日的梦突然清晰起来,连同那种感受都与此刻无比相似,猝不及防的分离,还有爹爹突然冷淡疏远的举止言谈。

“我做了个梦,梦里爹爹抛下我们一个人离开了,我们怎么追都追不上。”

合梳抿嘴歪头想了想,“……我咋觉得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啊。”

合栀一愣,忙拉住合梳让她细说,只见合梳摆摆手:“若有若无,恍恍惚惚,就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你要让我细说,我还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啦。”

合栀失望的抬手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合梳白了她一眼,抬脚要走,又突然听到合栀痛心疾首的大吼起来,“啊啊啊!不好啦。我……我我我刚才拿啥砸的那棵树!”


合梳“噗”的笑出声来:“我还以为合栀你早已放下这些身外之物,立志做一个高风亮节的豪猪,所以才用那个钗子,没想到只是一时手误哈哈哈。”

合栀转身就要去寻那个钗子,被合梳一把拉住,“现在肯定溜不出去啦,明日再找吧。”合栀只好站住,撇撇嘴低声说道:“我第一次攒钱买的东西,意义非凡……”

合栀还在喋喋不休,合梳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实在无法理解合栀自小颇为看重的情怀,尤其是对一些事物几乎疯狂的执着和牵挂。

……

合栀垂头丧气的走着,抬头已经到了房门口,她转身看合梳早不见踪影,隔壁却传来她栓门的声音……合栀翻了个白眼,对着她大喊道:

“谁稀罕和你睡!”

“哈哈哈,最好!”合梳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房门中传出……

在烛火渐微的房中,合忠眉头紧锁,扶额坐在床角。艾娉轻声走过去,递上倒好的茶水,“老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合忠并没有接茶,却抬手牵住她“时间仓促,确实有很多事要嘱咐你。”艾娉闻言神色也立刻紧张起来。

“我此去大荒山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合忠对上艾娉惊慌的美丽双眸,“重要的是,无论如何要保住合栀。”

“保住栀儿?”艾娉一头雾水,不详的预感包围了她,“你不会出事吧……”

合忠温柔坚定的看着她,右手轻轻拂过她光洁的脸颊,“有件事,我拼尽全力也要完成。但是,我也会努力活下去,活着回来见你们……”

他沉吟片刻,“但如有不测,我希望你可以坚强,毕竟到时候你是两个女儿唯一的依靠了。如果形势实在紧急,你要想尽所有办法把合栀送出去,送到利烩大哥那里。”

“你指的形势危急到底是什么时候?”艾娉柳眉紧蹙,不明所以。

“合族,灭族之日。”

合忠低悲愤填胸,无可奈何地瞅着摇曳的烛光,望着纸窗外缥缈的月光……

“灭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艾娉大惊失色,水中茶盏随声坠地。

合忠闭上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片刻,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

“合族受宠与先商王,才得以发展。这些年来,合族与熠王府早已经貌合神离,新王登基后,许多重要事务却都不让合族参与,我原只想明哲保身。可没想到今日云搵院议事,我才后知后觉,公子成早心生猜忌,再加上上官封等人的撺掇,怕是生出铲除之心……”他痛苦的垂下头,“我还妄想带族人拼死一战脱出重围……可是线人来报,合义攀附公子府,出卖了合族灵息绝密!”

艾娉双手一抖,差点站不稳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合忠紧锁的眉眼,片刻竟说不出话来,只见合忠抬手捏捏眉心,许久缓缓言说:“我已经安排人通知四部撤离,还望夫人暂代族长权章……”

艾娉双眼笼罩着泪雾,她反手紧紧握住合忠的手:“公子成如此行事,就是想支开你,好让合族群龙无首!他万一再在幽州对你动手怎么办……”


合忠无奈的点点头:“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密信利烩大哥,但求夫人先把合栀和族中一部分人带来幽州。”

“哪……哪部分人?”

合忠眼神黯淡,他低头思忖片刻。

“合姓,所有年龄在五十以下的习武之人,携强大稳定灵息降生者,归附不生二心者……”

艾娉眉心微颤,“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救下更多的人呢,我们现在就放出消息遣散说不定还来得及。”

合忠自顾自的摇摇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公子府的人把合府围的水泄不通,府内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异动,以免打草惊蛇。万重门启程后,夫人便立刻持族长赤令命四部遣散……即使到了最后关头,合府也要坐稳泰山,才能保证四部撤离。”他顿了顿,伸手握住艾娉再次强调,“但是,合栀必须安全送到幽州来。”

“我明白了……”艾娉轻声说,眼泪无声从眼角滑下。

合忠嘴角扬起勉强的微笑。微弱的烛火落在他的发梢眉眼上,艾娉动容,觉得他一日变得沧桑起来。


清晨公子府


合忠前脚刚出正堂,上官封便向公子成引荐了一人。合义从堂后走出,一席青衣,与合忠六分相似,气质却是截然不同。比起合忠一生浩然的贵族气质,此人浑身散发着精明算计气息,举止谈吐又颇小家子气。

公子成皱眉,上官封忙介绍到:“盟主,这位是合族四部主,合义。”

“我听说这合族上下大小琐事全由合忠料理,不知道这部主又在合族扮演什么角色呢?”公子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只见他眉眼一挑,愤然道:“盟主,看来合忠大权独揽您也有耳闻,说起了实在不公,还望盟主为在下做主。”

“合族长的家事,我怕是不便插手吧。”公子成冷笑,慢悠悠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合义见他如此冷漠,有些心慌的看向上官封。上官封见状应声道:

“合族都是万重门的,还有什么事是盟主解决不了的!合义老弟有何怨念皆可明说。盟主自有分寸。”话罢,他一脸谄媚的看向公子成。公子成狡黠的目光扫过合义局促不安的脸。

“合部主想在合族谋个什么职位啊,不妨说出来听听。”他放下茶盏,靠着椅背坐定。

“我自然不求合族席地,只求在盟主手下做事。”合义恭恭敬敬说道。

公子成冷笑:“我要你做什么?”

合义忙凑上前来,他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合族灵息秘闻想必盟主也是耳闻,在下敢说,合族一旦起谋逆之心,万重门怕是也不堪一击。”

公子成闻言大怒,右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狂妄小徒,万重门百年根基岂是你合族一朝一夕可以倾覆的!”却不想合义毫无惧色,“盟主不信,在下这就证明给您看。”


话罢,他忽从腰间掏出一匕首,用力划破小臂……血液喷涌而出,此刀用力颇深,一时间血便流了一地,整个正堂都弥漫着血腥味。公子成大惊,只见合义的手激烈地抖动起来,浮肿的脸像一张黄纸,没有一点血色。但是他的眼中却闪烁着极其可怕的神色,透过浓密的睫毛,公子成看见一抹深红色瞬间充满了他的眼球……上官封满意的背手立在一旁,显然已是见过此景了。

半柱香之际,合义突然站直身体,而他手臂的伤竟然完全愈合了,甚至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公子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眼中的充血也消逝了。

合义讥讽的扬起嘴角,额前大汗淋漓:“雕虫小计,让盟主见笑了。”

“这就是灵息?就是可以让身体快速复原吗?”公子成急忙问道,合义冷笑着摇摇头,扬手拭去手臂残留的血迹,“所谓灵息,乃是合族人天生的第二血脉,它的诡异之处更在于其本质是不可控的。盟主所见的复原疗伤,不过是冰山一角,而且这会不会带来其他的影响也不可知。据我所知,合忠修习道家法决一定与此有关!”

公子成不禁蹙眉,“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在下愿意留下来,为盟主解开灵息之谜,可是盟主要知道,合族人伤不了,所以必须一朝杀尽。”

“我为什么要灭合族?”公子成神色镇定自若。

“要不然,盟主怎会愿意见在下这等低贱之人。”合义抬头道,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痴狂的冷笑。公子成冷眼看着他。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你这等狠心之人,会想要灭自己的族。”

“那是合忠的族!不是我的!”合义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

公子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片刻,嘴角扬起笃定的微笑:“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合族的怪力?”

“四肢斩断,灵息混沌,伤口不愈,必死无疑。”合义咬牙切齿的说道,怒目冷冽,像是一匹被迫潜伏了太久了的野兽,拼尽全力伺机反噬……


三日后,万重门举族秘密前往大荒山,那一日,黑云密布,灰色的沙尘刮了许久……

艾娉迎着风站在房门前,大风吹起她的衣裙,吹乱她的发丝。

她眯着眼睛看向遮天蔽日的黑色云团,脑海中大致构思出出逃之计,可是还有许多细节尚需斟酌。不安与焦灼之感,自合忠离开之后便越来越强烈。她已经秘密下令遣散族人,可是前往送信之人皆有去无回,府外消息更是断的一干二净。艾娉无时无刻不担忧着,深怕公子府的人随时冲进来,而她年幼的孩子和府内一干家丁又能保全多少……

艾娉痛苦的闭上眼睛,暗暗握紧拳头,突然身后传来嘈杂,她急忙回头,看见合栀身边的侍女绣云匆匆跑来,只见她满脸的惊慌失措。

“不好了夫人,大小姐……大小姐她要死了!”


艾娉花容失色,忙往后院赶去,心中的不安瞬间达到顶峰。绣云跟在身后慌慌张张的说道:“大小姐从前日回来便食欲不振,奴婢糊涂,只以为是天热,可是大小姐连素日最爱吃的桂花糕都吃不下了……”

艾娉已经穿过后花园,听绣云絮叨这些话,不禁柳眉微蹙:“说重点!”


绣云忙闭嘴,片刻又接着说:“今天早上,奴婢服侍大小姐吃了些粥,可是她全吐出来了,奴婢这才急了,去找赵大夫,可是一转身小姐……”绣云急得泪如雨下,“小姐就突然吐出一大摊血来……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粗心大意,照顾不周……”

艾娉实在没有心情抚慰她,眉头越皱越紧,快步走进合栀的房间。


只见合栀昏睡在床上,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汗水打湿了发丝,连呼吸都是艰难的……艾娉心疼不已,忙冲过去握住合栀的手。她稚嫩的小脸泛着青光,气息奄奄。

“赵大夫,栀儿这是怎么了?”

她焦急的问一旁的赵笃,赵笃皱起眉头,一脸诧异之色:“不知为何,小姐身体竟然已经内耗枯朽到如此地步!”

“你什么意思。”艾娉美丽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夫人,老朽为小姐施针,发现针尖发黑,乃是中毒之兆……”赵笃眉头紧锁,“而且这毒日积月累,已经深入机理……老夫断言小姐深中此毒,已经有五年以上的时日了!”

身后的绣云吓得摔掉了手中的药碗,大惊失色的跪下去:“这不可能!不可能夫人,奴婢亲自照料大小姐饮食,不敢懈怠啊!”

艾娉看着合栀痛苦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无力的站起身扶起绣云,“我知道你忠心,自然不会怪你。”绣云已是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艾娉直起腰回头看向满屋子的侍女,眼神越来越冷,忽听她厉声道:

“我自认待你们不薄,即便日后真有什么变故也断不会弃尔等不顾,但若是被我查出是谁在这里吃里扒外,我也绝不姑息!”

“夫人息怒,奴婢不敢。”

艾娉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病榻上的合栀,又看看坐在床边的合梳,她轻轻皱起眉:“还请赵大夫看看合梳,是否也有中毒。”

赵笃点头,认真检查了合梳的身体,一脸肯定的对艾娉说:“二小姐身体无碍,这盗汗体寒之症都是打娘胎中带出来的,悉心养着也到无事,只是大小姐一向身强体壮,身体却顷刻撑不住了,老朽行医多年,遍览医书。有此功效的慢性毒药,只有枷障树的果实……”

艾娉大惊,“此树长在极阴极湿之地,果实脱枝三天便会死掉……栀儿怎么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赵笃摇摇头,“老朽略知,枷障树冀州唯有一棵,长在万重门西域族禁园之中。”

艾娉紧蹙起眉毛,眼中闪烁着怒火,温柔的神色一下子就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用洁白的贝齿咬住薄唇,过了一会,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嘴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

“果然,他们要赶尽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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