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01

庚子冬月，树木凋敝，万物尽藏。一个寒冷的夜里，可爱的小鸟不辞而别还断绝了所有的消息，它，飞走了～～～伤心之余翻出前时写的一篇小文，抄录于此，以怀念之～～

                    母亲与小鸟

      晨起简单梳洗、用过早餐之后，母亲开始清理鸟笼、添米换水，接着将一片嫩绿的油麦菜叶夹在竹制鸟笼的缝隙间。小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待母亲熟练地做完这些“规定动作”后，迅疾跳入笼中“吃喝”起来，开启一天的幸福生活。这是母亲一日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母亲今年88岁，和她心爱的小鸟相互陪伴整整7个年头了。那一年的春天，和母亲相濡以沫近50年的父亲与世长辞。母亲非常伤心，终日盯着父亲的照片不言不语，泪染衣襟。我们很担忧：若继续这样下去，已70多岁的老母亲，身体和精神无疑都会垮掉。作为子女，一方面我们无法替代父亲在母亲生活中的位置，另一方面我们需要工作，也无力全天候陪伴母亲。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哥哥尝试买来几条小金鱼让母亲喂养。母亲是一个心地善良、情感细腻的人，她打小喜欢小动物。这些色彩艳丽、生龙活虎的小家伙的到来，给沉闷的生活平添了几分活力和生气，也给母亲带来些许的快乐，让她暂时忘却了失去老伴的忧伤。母亲定时给金鱼投食、换水，闲暇时光看着它们在缸里优雅地游来游去，情绪一天天好起来，我们的心里也稍稍安慰了一些。但不知是因为喂养不得法还是什么原因，不长一段时间里，小金鱼竟然一条条接连死去。虽然后来又补买过好几条，但可爱的小生灵们都好似“水土不服”，终究没能活下来。每每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金鱼，母亲就会“触景生情”，伤感之情油然而生。看来得另想办法了。一天，哥哥兴高采烈地提回来一个鸟笼子，里面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乍一看，小鸟的身形、外貌都与麻雀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这只鸟的头顶部长着一小撮红色的羽毛。上网查后得知，这可能是一种叫“红羽”的鸟。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围观，初来乍到的小鸟一时难以适应，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惊恐不已。母亲欣喜地接过竹笼，仔细观察起小鸟来。从此，这只小鸟正式成为家里的一员。为了给小鸟营造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和相对自由的活动空间，母亲将阳台进行了改造。她先是把一块大木板放在凳子上搭建起一个高高的平台，将鸟笼子稳稳地放在平台上。然后在笼子周边横七竖八地绑了几根细竹竿，又在附近摆上几盆花，并且打开笼门任由小鸟自由进出，她认为只有这样，小鸟才能真正快乐地在笼里笼外嬉戏玩耍。安顿好小鸟后，母亲把它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喂养，每天操心给它添食添水，打扫房间，不出几日母亲和小鸟就“混”熟了。早晨，看到母亲走近笼子，聪明的小鸟知道是主人要给它打扫卫生、添食换水了，随即扑棱着翅膀跳到笼外的竹竿上耐心等候，东张西望、摇头摆尾的得意神态令人忍俊不禁。做完这些之后，母亲会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小鸟跳出跳进，饮水啄食，还时不时地和它说说话、拉拉家常，小鸟也不时地啾啾两声，算是回应。温馨的场面，是对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相伴相生的最好诠释。渐渐地，小鸟熟悉并爱上了它的新家。它像一只报晓的公鸡，几乎每天都会在清晨6—7时展示它婉转的歌喉。这起初给母亲带来意外的惊喜，然而时间久了，这种“惊喜”却变成了一种“扰民”行为，母亲想睡个懒觉都难以如愿。多次“警告”无果后，无奈的母亲只得起身去为它“服务”。在这个过程中，母亲也慢慢解开了小鸟清晨鸣叫之谜。原来，小鸟不停地鸣叫，是催促母亲赶快给它换上干净水，提醒母亲“我要洗澡”！这竟然是一只无比讲卫生、极其爱美的鸟！我们得知后都想不明白：那么小的一个仅用于饮水的小碗，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小鸟是如何完成“洗澡”这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呢？难以置信的我决定亲眼见识一番小鸟洗澡的过程。一个晴朗的清晨，母亲给笼里小碗换上了干净的水，小鸟便将小小的脑袋伸进碗里，蘸满水后铆足劲儿往后一甩，脊背的部分羽毛就被打湿了，这般反复几次后，全身的羽毛均已湿透。这时小鸟便跳到光照好的地方，展开双翼，边抖动边用嘴进行梳理，那样子像极了开屏的孔雀。不一会，一根根羽毛遂变得清洁、光亮起来；之后它又对腹、腿及其他部位反复啄梳、整理。几分钟后，一只光鲜亮丽的小鸟“新鲜出笼”。通体清爽的小鸟自己也觉得“美美哒”，摇头摆脑、伸腿舒翅，好不惬意！更难能可贵的是，小鸟的这种良好的卫生习惯，即使在三九天也从未停歇，哪怕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它依然乐此不疲，仿佛勇敢的冬泳者。我常想:这个小脑袋里装着多少大智慧啊！如此聪颖、爱美的小鸟怎不惹人怜爱？随着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小鸟对母亲的依赖与日俱增，母亲对小鸟的习性和生活规律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一天，母亲发现小鸟开始掉毛。心想，动物掉毛应该和人类脱发是一个道理，掉了应该还会长出来，便没有太在意。殊不知这毛竟越掉越厉害，咨询后得知，可能是小鸟体内缺乏一些“微量元素”，是营养不良所致。除了吃粟米等谷类之外，还需要添加一些诸如蔬菜一类的绿色食品。苦于不知小鸟到底“好”哪一口，母亲尝试着把一些菠菜、小白菜之类的新鲜菜叶放进笼子，谁知小鸟啄一两口便不再理会了。后又陆续试过多种果蔬，除了苹果能多啄几口外，始终未能发现哪一款是小鸟的最爱。一个偶然的机会，母亲放进笼子里一片油麦菜，小鸟尝过以后竟一口紧似一口地吃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它喜欢的美食是油麦菜。自此以后，无论春夏秋冬，我们都会不间断地买回最鲜嫩的油麦菜叶供小鸟食用。遗憾的是，在补充了“营养”之后，小鸟身上脱落的羽毛依然没能再长出来，甚至连翅膀上的羽毛也都所剩无几了。看到近乎“裸体”的小鸟，母亲非常心疼和着急，却不知该怎么办。她又猜想小鸟是不是得了皮肤病，于是在天晴的时候，母亲隔几天就用艾叶煮水给小鸟擦洗身体，期望艾叶水帮它“祛病消灾”，让它尽快长出漂亮的羽毛来。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小鸟的精神状态和胃口始终没有受到影响，它依然活泼如常。随着冬天的来临，小鸟没能如母亲的愿长出羽毛，反而连头顶上最后的一点毛也掉光了。担心小鸟在寒冷的冬天挨冻，夜里，母亲用旧棉被将鸟笼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个严实，甚至最冷的时候还把鸟笼提进屋里御寒，小鸟的待遇越来越好。小鸟似有灵性，愈发地依恋母亲。有时看不到忙于家务的母亲，已经丧失飞行能力的小鸟会冒着“生命危险”从高高的笼子里跳下来，跑进屋子里满世界找寻母亲。母亲眼神不好，有时难以发现地上的“小不点儿”。看见小鸟不在笼子里，就知道它又逃出来了。母亲会问：“你在哪儿，再不出来小心我踩到你！”小鸟似听懂了母亲的话，会立即发出叫声回应“我在这儿呢！”母亲便取下鸟笼置于地上，在某处藏着的小鸟随即跳入笼中，“一老一少”配合十分默契。有一年秋冬交替之际，母亲发现由于爪子过长，小鸟活动受限，不能自如地穿梭于各个竹杆之间。便用指甲剪剪短了鸟爪。谁知这一剪竟伤到了小鸟，它的爪子开始流血、发炎，不喜活动也不怎么进食。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急忙找来紫药水一日三次地涂抹伤口。我们看到这般情景，都以为小鸟可能难以撑过这个冬天了，母亲更是难过、自责不已，时时关注着小鸟的身体情况。此时的母亲已经把自己和小鸟紧紧地连在一起了，她说小鸟如果不在了，可能她也该走了，令人唏嘘。爱，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药。可喜的是，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小鸟竟一天天好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爱。久违的笑容也重新回到母亲的脸上。年迈的母亲腿脚不便，轻易不能出远门。2015年的“十一”长假，我们决定自驾载着母亲去近处的银川散心，虽然只一、两天时间，母亲也放心不下她的小鸟，坚持要带它一同去旅游。从那以后，只要母亲出门，她的小鸟是一定要同行的。亲朋好友去看望母亲，也总不忘看看那只小鸟，他们感叹于一个小生命的顽强，更感动于母亲对小鸟的疼爱。如今，我们早已把小鸟当作家里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无论何时何地，打电话问候母亲时，总要问问“小鸟怎样，还好吧？”弄得母亲也吃起醋来：“谁打电话都问鸟，鸟比我重要！”人鸟情未了！小鸟是母亲的小伙伴，也是母亲剪不断的牵挂。她常说，小鸟能进咱家的门，是一种缘分，一定要好好照顾它！是啊，生命中那些不经意的瞬间，曾给与我们太多的感动，让我们常怀一颗感恩的心，难了一段不舍的情，也让我们的心变得更加柔软、更加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