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报答你

拖拉机呼呼作响,不停地吞噬着面前的稻草,有人冲过来喊道“友识,娃生出来了,是个丫头”前方的拖拉机一停,只见黝黑皮糙,穿着破洞,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褂子,顾不得说话,只是飞快地跑向家的方向。


张翠出生在满是稻香的季节里,这是收获的季节,稻草的香气朴实浓厚,张翠落地后哇哇大哭,响彻了稻田遍野。


张翠三岁时,懵懂无知,只知道追着最亲的人到处跑,张翠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人那么高,走得那么快,张翠伸出小小的手只抓着衣角,因为他们的手上那满了东西,那时,张翠不知道,她最亲的人正抓着她遥远的未来。


张翠十岁了,爸爸买了一辆小自行车,从此张翠就要独自一个人上学了,似乎这就是一个起点,之后,张翠一直独步前行。


张翠坎坎坷坷地学,她从来不吵不闹,可是她实在摔疼了,委屈到了极点,眼泪似流水瀑布,小小的她看着围在她身边的蜻蜓哄的散开,又围在她身旁,天边嵌上最美的云霞,她的爸爸妈妈在云霞之下,低着头,拾着稻,缓缓地行走。


张翠上了初中,这是她第一次上寄宿学校,爸爸一声不哼地带着沉重的棉被,脸上似有若无带着笑意和骄傲。爸爸说,自己是小学毕业,没怎么念过书,丫头,你好好念,不要想家。


怎么能不想,第一个星期,张翠事事自力亲为,她想妈妈为她洗衣的手,想妈妈为她做饭的笑,原以为那么简单,原来这么难。深夜晚自习回去路上张翠使劲抬着头,也绕不过高耸入云的大楼,只见半个月亮,她有些思念家里又亮又圆的月亮,思念每天哄她入睡的妈妈。


一天天长大,孩子的脚步走了十里,百里,千里。孩子花的钱越来越贵,父母的担子越来越重。


直至上了大学,张翠换了一辆又一辆车,回家的地方偏僻,还有一段乡野小路,有时两旁种着油菜花,几朵蝴蝶翩跹,家乡变了,又好像没变。变的是泥泞小路成水泥路,以前枝繁叶茂的大树换了苗条初发生机的小树,一片树林换而代之的是水塘,规格修正,无人侵犯。


成人之后,张翠从父母身上尝到了酸涩,辛辣,仿佛稚童时父母身上西瓜味的清甜只是一场美好的梦。


她在家里听到了妈妈的病,那是一个无法消除的虫子,它吞噬着母亲的身体,加重了本不富裕的小家,爸爸越来越瘦,身体仿若一把瘦削的刀,明明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却是让人内心踏实的存在。


张翠在门后啼哭,一如从前,没有声音,她想打破面前的现实,可始终是弹棉花,张不开,扯不掉,现实如黑暗,不会消失,


踩碎了世间繁华,走过了人间的熙熙攘攘,为三两碎银折过腰,为得认可拼过命,为前途迷茫,这一切在面对父母时的无能为力,都不过如此。


张翠受到的爱多过伶仃孤儿,少过倍受宠爱的公主,父母对我的爱,不是多,不是少,只是他们尽他们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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