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影小影(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虚幻境(三)

    崔简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脑中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听得崔武道:“大少爷,大少爷,该起床进宫伴读了。”崔简有些惋惜,只要再一会就能看清那姑娘的面容了。他看了一下崔武,略一点头,由得下人们伺候梳洗,用过早饭,便匆匆进宫伴读。

    大魏虽为鲜卑拓跋氏所立之国,却举国崇尚汉文化,大力重用汉臣。崔简祖父、父亲皆为大魏重用的汉臣,作为文臣世家嫡子,又有洛阳神童的美誉,他小小年纪便被魏皇看中,钦定进宫陪皇子们读书。

    今朝汉师卢大学士讲孟子的性善说和荀子的性恶说。卢大学士缓步行走于皇子们的课桌之间,侃侃而谈:“不论生来是善是恶,两位先贤均言须扬善而去恶。”当他提及孟母三迁时,崔简不禁陷入了回忆,那些年与母亲、寄奴哥哥住在却月村里的日子。忽然他感觉头疼欲裂,失声喊道:“母亲!”便晕厥了过去,吓得众人好一番手忙脚乱。

    寄奴猛地推开东修,手中握着弓箭,转身向山下冲去。东修紧紧跟在他身后,心中甚是奇怪。隐隐看见村子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慌了神,冲寄奴喊道:“寄奴大哥,村子里怎么了。”

    崔家娘子整理家中的药草,配伍各家需要的药剂,分类放好,锁上院门,这就要给各家送药去。想着不日便要离别,须得好好叮嘱张嫂子,王婶子,村长娘子照顾好村民们。有马蹄声传来,她立定身子,往村口一看,却见一队人马闯入村子,见人便杀,见物便抢,心中不禁骇然。

    那个骑在马上的领头人,见到这妇人,便立即驱马上前,见她转身欲逃,一刀便结果了她,赢得跟随者一片赞赏。清晨还十分祥和的村子,眨眼间变成了修罗场。崔家娘子匍匐在冰冷的泥土地上,背脊上触目惊心的刀口汩汩淌着鲜血。耳边似有简儿焦急的童音响起“娘”,眼睛似乎又看到了简儿那稚嫩的小小身躯,她向他伸出手,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口中喃喃:“简儿,母亲这就来陪你了。”

    寄奴和东修一口气跑下山来,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血,血,原本的黄土地变成了腥红一片,到处是扎眼的红色,寄奴感觉心就要从胸腔子里跳出来了。他血红着一双眸子,紧紧拉着东修的手,一步步艰难的移动着,在遍地的尸骸中寻找姨母。

    终于在自家的院门口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崔家娘子,他听见东修凄厉的声音,他在呼唤早已逝去生命的村长和村长娘子:“爹,娘,你们醒醒,醒醒呀,我们还要去云中坞过好日子呢!你们起来呀,起来呀。”

    寄奴觉得浑身冰凉冰凉的,忽然天空中狂风大作,天色骤黑,大雨倾盆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脸上那些水泽,是泪水还是雨水。想起姨母一世心善,却遭此毒手,他便怨,怨苍天不公。他双眼通红的一步步走到东修身边,一把拔出尚残留在村长身体里的长刀,指向苍天,发誓道:“我,刘裕,刘寄奴,终其一生,誓要荡平贼寇,还天下人太平日子!”一道闪电不期而至,划过刀尖,亮光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额头被一小股电花击中,有鲜血流出,顺着他的脸颊,颈项,单鱼玉佩,最后滴到刀尖上。

    东修从未见过这样的寄奴大哥,那一刻似乎有什么神圣的东西在他身上闪现。当誓言和血流点上刀尖,他觉得寄奴大哥颤抖了一下,有耀眼的的光芒包裹着他,玉佩亮了,长刀也亮了。他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崔简忽然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自己而去。他拼命的想要稳住自己,却越是不能,他浑身颤抖,终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睡梦中,他看见一个人骑着马,手持钢刀,砍向自己的母亲。他慌乱的喊着:“娘躲开,娘躲开。”可是那把刀还是刺穿了母亲的背脊,他清楚的听到母亲喃喃念道:“简儿,母亲这就来陪你了,这就来陪你了。”“娘”,崔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的只是司空府自己卧房的房梁。

    大雨滂沱,寄奴和东修在大雨中守护了一夜。次日清晨,他二人,收敛众人地尸身,将他们妥善安葬。

    东修抹了把眼泪,问道:“寄奴大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寄奴看着崔家娘子的陵寝,回道:“当尊从姨母的遗愿,回归南晋,认祖归宗。”“带我一同去吧,东修除了大哥,再无亲人了。”东修凄苦道。寄奴点了点头,“日后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正说话间,却听有个声音插进来道:“还有我,还有我呢。”

  寄奴、东修二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古怪的神情。寄奴手举长刀,喝道:“是谁,是谁在藏头露尾?”那声音不满道:“什么藏头露尾呀,说话这么难听,哼!”寄奴四周看看,沉思一会,看向自己的玉佩,试探地道:“是你在说话?”果见那玉佩动了动,道:“是我在说话。”

    东修将脑袋凑过来,奇道:“玉佩怎么会说话呢?”只见那玉佩不满地无风自动的飞起来,砸了下东修的脑袋道:“我可不是一般的玉佩,我乃是一只有灵的玉佩,昨日饮了寄奴的鲜血,启动了灵契,寄奴就是我的主人了。”东修眨巴着眼睛,极为好奇地道:“你能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吗?”

    见寄奴也好奇地望向玉佩,那声音颇为得意的道:“当然可以了,不过,不过。”东修忙道:“不过什么,你快说呀。”只听玉佩发出瘪瘪嘴的声音,道:“我还没吃饱呢。哪有力气出来呀。”东修摸摸自己的肚子,他也饿了,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回答道:“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寄奴看着玉佩,姨母给的玉佩竟这般神奇,正胡思乱想间,玉佩又说话了,“其实,我得喝你的血,才能从玉佩中走出来。”见寄奴有点呆愣,他叹一口气又道:“我也不爱喝人血的,可是被镇压到玉佩中,只有喝足了有缘人的血才能出来。”大约是与世隔绝久了,那玉佩又不满地自语道:“天叟老儿,怎么喜欢好端端地让喝人血,真是恶趣味。”

    寄奴听他唠唠叨叨个没完,甚为无奈,不得已用长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注入玉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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