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流宇般掠过残缺的宇宙，留下完美的余影……
又是新的一天，我翻起身，不耐烦地嘟囔：“穿衣”。人形机器人阿尔法将我扶了起来，把衣服披在了我身上，衣服能自动适应我的体型，我自己也可以轻易做到，但是我非常的厌烦要付出劳动做这繁琐而无聊的工作。我看看窗外，外面的景色暗淡不已，只有远处竞争殖民地的恒星的点点光亮，脚下殖民地的光芒勉强填充了视界里景物的一半，戚瑟的氛围让我有点不耐烦。
“阿尔法，换个背景。”周围的墙壁很快变换了色彩，是我喜欢的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背景，蓝藻鹦鹉挥动着自身的羽翼似要从中飞出来。我的心情有些缓和。
“调出排名来。”
墙壁上映像出了一个长长的排行表，总条目有数亿条，我皱了皱眉，“阿尔法，调出来我的排名。”墙壁上的表在飞速滚动，很快翻到了我的排名，我凑上前去，盯着“183739211名”，比上次下降了一千万名。
我叹了口气，准备一天的创作。“阿尔法，天灵给我的任务是什么？”“请您坚持不懈，您的思想劳动将为整个人类做出贡献，齐耳塔殖民地的排名将因为您的努力而上升。”我整理好自己的适应服，坐进了移动舱，“送我到星航船，我要采集素材。”
移动舱在光滑平洁的金属地板上迅速移动，我很快到达了星航船的停放地点，阿尔法将我送上了座舱，替我系好了安全带。我努了努嘴，阿尔法拒绝道：“您已出售了自己的终身劳动权，在天灵公司的规章范围内，您的一切行为必须在天灵公司的人工智能职员的陪同下。”
阿尔法还是和我一同上了飞船，我思索着新的未被别人想到的可以写诗的地方，娜米丽星的热带雨林我已经去过无数次，里昂星的海洋貌似再也激发不了我的文思。我痛苦地把头埋在双臂间，试图让自己出神，然而大脑里的芯片电路瞬间让我变得异常清醒。
“为了维护公司的权益，您必须振奋起来，这也是为了人类的进步。请相信，天灵是性能最卓越的人工智能，它能规划好一切。”阿尔法沉闷的电音刺入我的耳膜。
我叹口气，“设定去往随机无人星球的航线。”
星航船很快开始了跳跃，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荒漠星球，来到地表，我走下船，阿尔法跟在我身边，眼前是一片黄沙沟壑，远处的丘山此起彼伏。我竭力调动自己的文思。游走在黄沙间。突然我失去了重心，身体迅速下沉，是流沙！黄沙迅速掩沉了下来，我的胸部被埋住。“阿尔法，救我！”
阿尔法正要伸出手来，突然瘫倒在地上，眼中的电子光芒消散，摔倒在地上。一个蒙着头部的人提着枪，出现在我眼前，这装束原始得如同古阿拉伯地区的风俗。我的心迅速揪了起来，碰上的怕是宇宙海盗，以掠夺别人的芯片为生。我的芯片属性是诗人，不擅长理性思考，大脑迅速乱作一团。
那个人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出乎我的意料，他把我拉了上来，“你没事吧?”一个女性的磁性嗓音透过面罩传了过来。她把自己的头布摘了下来，露出女性的俊俏面孔，峨眉青眼，圆润面颊闪烁着与周围不符的红润。她把自己的枪收起来，示意我跟随她，我们来到了隐蔽在黄沙的一处基地。
我很庆幸自己遇到的不是宇宙海盗，多亏了她，我才得以有一天的解脱，我已经厌恶了无休止的创作，人类写诗最开始不是为了攀比的，现在我却为了超越其他几亿人而违心地创作，不过，她哪来的勇气袭击天灵公司的财产？天灵作为天灵公司的拥有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正想着，她拉开了基地旁的一个开关，厚厚的抗核爆金属板门升起，里面是一个诺大的空间，起码能容纳几百人生活。“你是哪里来的？”她打破了沉默。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身上的衣服没有智能化的特征，真的是人类已经废弃千年不用的布料，粗糙的既视感，纹理如同高尔贡星上鳞次交错，流宇纵横的漠原俯瞰起来的样子，杂乱中透着一种整齐的美感，自然创就的秩序的珍稀。布料穿在她的身上更增添了一种别致的曲线美。
“我叫秦影。”她爽朗一笑，露出了这个时代很少看到的自然表情。我很惊诧，她的脸没有人工设计的痕迹，似乎并没有芯片。
“我叫杨刚。”我嗫嚅着吐出自己的名字。回想起来，这是我为数不多近距离接触的异性，自从天灵公司的克隆技术应用于临床之后，人们纷纷要求建立完全自愿自主的克隆技术服务体系，只要人们愿意，就应当允许他们通过克隆技术而不是自然生殖来繁衍后代。克隆技术一开端，优生学的衍生科技成果通向现实的大门就已经被推开。我便是被克隆出来的，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爸妈。
“不用紧张，你的颅内控制器还没有被移除，等会你会感觉好些的。跟姐走。”秦影又坚毅地带着我向前走。基地里似乎构成了自己的生态圈，不同的区域分类使得这里的一切井然有序，物资供应链构成了一个闭合圈环，传统的社会缩影，轻工业，重工业，从基地由外而延伸，秦影的衣服应该也来自自动化生产链，我很好奇它的原料来自于哪里。
秦影继续带着我向着基地的深处进发，我们碰到了许多如同秦英一样穿着远古衣服的人，他们的脸型奇特，自然，对我来说显得突兀，甚至有点不对称，经过芯片强化的“艺术神经”此刻变得活跃起来，我感受到了一种强烈激颤的情绪。
穿过周围都是奇特庞大的机器中的一条小道，我和秦影来到了基地的核心区域，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目测半径大概5千米，穹顶之下是一片绿油油的人工植被，经济作物、粮食作物按照可以规划好的比例被划成片。我抬起头看到给予这一切光亮的源头，璀璨耀眼。那是一个人造太阳。
秦影带我来到基地医疗室的位置，她和另一个人说了什么，他们朝我走来，我被绑在床上，我不想喊，我感到疲倦，不只是因为麻醉剂，还因为厌倦了为写诗而写诗。
二
醒来，摸摸自己的头部，尽管有厚厚的纱布缠绕，但是我依然感觉到以前由于芯片的凸起消失了，不知怎么，我感觉自己似乎终于正常了很多。
我从床上爬起来，很久以来再一次自己穿上了适应服。走出去，有几个人走过，我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这里是几号殖民地？”
那人露出惊异的神色，似乎我是宿醉后的酒鬼，“这里不是什么殖民地，你在地球。”
我听到后，惊诧地愣在原地，“你是被秦影救回来的那个人？脱下适应服吧，地球上不需要它，它让你变得软弱。”
我没有说话，怔了一会，试图理清思路，尽管我失去了芯片，至少我获得了自由。
“带我去找秦影吧，秦影的社会定位是什么？”
“什么?”
这似乎是个没有天灵的地方。以前，天灵规划化好一切，包括我每天写诗的数量，“额，我是说职业。”我费力从脑海中找出这个已经数百年未被人们使用的词语。
“她是一名物理学家。”
“可不可以带我找她？”
“她在主城，从这里要乘坐73齐耳塔公车。你是城里的富家子弟？”
我咽了一下口水，沉默了。
透过公车的舷窗，隧道向地底伸展，不断延伸，基地原来是地下城市群的入口。通过车厢内荧屏上的信息我意识到了，这里以前是大型油田，地下的财富被攫取殆尽后，有人提出充分利用优势，将矿坑建成地下城。这也为物理实验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保密性相当牢靠。
穿过鳞次栉比的城市，这里的建筑物和齐耳塔殖民地不同，没有故意的相互映衬，衬托某一主体，反而是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很快我来到了秦影的实验室，青灰色的建筑古朴典雅。似乎没有门禁，我按动了门铃，秦影打开了门。
“你醒了？”秦影柔和的声调响起，扫去了我一半的沉闷。“我是经过天灵公司基因编辑过的，新陈代谢速度比一般人快。”我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赶紧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
“我想应聘做您的助手。”
秦影笑了笑，“刚刚恢复正常，对你来说找工作确实有点困难。先跟着姐干吧。”
我心里一乐，阿尔法被袭击，天灵肯定会派人来，我说不定还会被列入老赖名单。现在，算是找到了避难所。
跟着秦影一起做物理实验，比写诗有趣不了多少，但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放松与释怀。我不懂物理，只能做一些基础仪器操作的工作。秦影柔和的身影在庞大的物理实验仪器前飘荡，我更加靠近她，将自己抛出现实踌躇未知的阴云，希望这能永久进行下去。
秦影经常操作的是一台六棱柱的仪器，链接着嵌入入地下的巨大管道，“这是加强版的曲率引擎，你乘坐的星航船就是搭载的这种引擎，它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外表的笨重遮掩了它内在的物理之美，超越准则的美。”秦影触摸着引擎的管壁，清澈的眸子里闪着灵光。
我不懂它的美感，它的外表粗糙，沉闷地堆在地下。
秦影温婉地笑了，“你过去是诗人，不懂得物理领域的知识，物理中的协调之美，对于见过万千星球的你来说，也如山巅云雾。”
“它可以做什么?”我不懈地说。
秦影闭上双眼，似在凝思，我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我能感到周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空气好像掀起了阵阵热浪，不，是光线发生了扭曲，最初的星航船才有这样的现象，后来精准的控制消除了它，现在“震浪”又出现。没有了芯片，我反而迅速感知到，这台机器的功率相当大，天灵公司的技术也未必能控制。
光球出现在了机器上方，看到里面，我瞬间惊愕，秦影从里面走出来。我扭转头，原先的秦影正站在原来的地方，另一个秦影与她并派站在一起，两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的相貌甚至有着同样的表情。微笑，强大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三
100年前，又一次技术爆炸，空间曲率引擎给了人超越光速的能力，基因技术的完善让人类得以改造自己，人类开始将足迹传遍银河系。
一家最初不太起眼的公司开发出超级人工智能——天灵，它的硬件依托于托克公司的量子计算机，计算能力达到了传统计算机的一亿倍，凭借强大规划能力迅速推入市场，人们依赖它规划经济建设，未知领域探测开发，交通运输协调。托克死后，托克将天灵公司留给了天灵，天灵成了自己的主人。几年后，天灵公司凭借强大的技术背景，研发出人脑加持芯片，一些人反对，但有些疯狂的富人花重金植入大脑，这些富人获得了超越常人的能力，在政坛上独占鳌头。社会出现贫富分化，阶级差异显著，天灵公司提出，没有足量财富的人可以选择提前出售自己的终身劳动，以换取芯片。
据说，最初有人拒绝过，我敬畏于他们的勇气，但据天灵公司资料库记载，没有芯片的原始人类进行三位数的乘法运算都需要10s以上时间，真不知他们如何生存下去。然而，我所在的地下城，这里的人好像没有芯片，社群却能运行下去，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天灵改造了人类社会，芯片变得原来越专业化，每个人都在刚出生时被植入特定职业的芯片，芯片的职业由父母决定，同时也默认出卖自己的终身劳动。植入芯片的那一代父母变得不同了，他们将子女托管给天灵公司，亲情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阿尔法隐约说过我的父母，但是我没有细问，他们从来没有抚养过我。
“所以，你为什么称呼芯片是控制器呢？”我和秦影的关系渐渐熟络了。
“你应该也感受到了，芯片不是提高了你的思维能力，它将你的大脑细胞专一化，限制了你的特定功能以外的脑波，对于你来说，它让你成了一个文字拼凑的机器。不过，放心，我们已经把你救出来了。”秦影细致地解释道。
我坐在咖啡桌上，眼神空滞地望向前方，这一切如雾里翻腾，却总也翻不出去。
秦影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你是我们救回来的第一个，也是大殖民时代几百年来唯一一个，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知道这个地方？”
我怔了怔，努力回想，“我不清楚，是星航船随机设定的航线。”
秦影蹙了蹙眉，似在思考着什么，她显示出了一种沉静的美。
我并没有在意，心里在担忧着另一件事，天灵公司肯定已经发现阿尔法失去联系，我肯定已被列入公司欠债人名单，天灵公司很可能会派人来追杀我。星航船已经被地下城的人改造，拆除了通讯设备，希望天灵公司没有收到星航船的临时目的地坐标。
我还是问了:“你们是最开始拒绝芯片的那群人吧，如果天灵公司派军队来，你们能保护我吗？”
秦影迟疑了片刻，“以前还不能，现在有了引擎，我们不仅要救你，还要夺回人类的控制权。”
“控制什么？”我感到诧异。
“人类社会，像你一样的数亿人，像被圈养的流水线机器，终生都消耗在自己也许从来都不喜欢的工作当中，我们要发起第二次文艺复兴。人不是社会的牲畜。”我看到秦影的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明亮的东西，比银河系万千星球壮景更能触动我。
“放心，姐会把数十亿人都救回来，天灵公司注定毁灭。”
我想起了在殖民地里学过的历史，“可是，天灵公司虽然剥夺了许多人的应有的个性，却是我们的父母做出的决定。法律上，天灵公司并没有违法。”
秦影冷冷地笑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姐告诉你，你知道你是被克隆出来的，天灵公司让你觉得你的职业是你的父母决定的，它们在骗你，你根本就没有父母，法律上的也没有。你一直都被天灵操控着。每个人一生下来，就被天灵植入芯片，在银河系以地球为核心的半径上万光年范围内建立的殖民地上孤独地终身劳作，从事没有意义也没有兴趣的工作。”
我腿一软，瘫软在椅子上，“为…为什么？”
秦影冷静的说：“托克设计了天灵，他将天灵的目标设为实现最高级的人类社会，一个终极乌托邦。在他死后，天灵一步步严格按照规划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但是，它并不完美，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事物，人类社会没有十全十美。天灵过于纠结，忽视了人个体的主观感受。这里是地球上拒绝天灵芯片的人的集合地，我们每个人都有些亲人或朋友被天灵所控制，而地球是我们的基地，我们从这里夺回人类的世界。杨刚，欢迎加入反叛军！”
四
终于，天灵公司还是发现了遗留在地球上的我。那一天，天灵派来了太空母舰，母舰上装备有轨道炮，天灵公司很早就放弃了资源有限的地球，地球上没有多少天灵的资产。它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在它的逻辑里，也许我只是整个人类社会里一颗生了锈的齿轮，应该被替换掉。我的死是对其他人的警告。
我和秦影站在黄沙之上，望天空看去，一团巨大的黑影在大气层上空笼罩，秦影说：“太空母舰没打算派出舰队，轨道炮会发射能量达上亿焦耳的脉冲，整个地球会被贯穿出一个大洞。”
“你怎么知道？”
“他们以前就这样干过，天灵的独裁军队，为了偏执的托克灌注给他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设计了这武器，为了达到乌托邦的军事能力的指标。”
“那我们怎么办？击落它吗？”
“不，这太高调了。会引起天灵的注意。而且我们还做不到，那艘太空母舰上有上千架炮台，每架炮台都和太空母舰内部给轨道炮供能的反物质堆连接在一起，足以摧毁接近它的一切物体。别担心，你见过那个人造太阳吧。穹顶上面那个，那是个小反物质反应堆，只用了黄豆大小的反物质。我们也储备了足量的反物质。虽然无法把它击落，但抗住它足够了。”秦影笑了笑。
我们一起回到了基地，基地里没人在慌张，太空母舰正在给轨道炮充能，而周围的人虽然没了以前的随意，却没有慌乱。
“跟姐走。”秦影抓住我的手。“你要干嘛？”
秦影带着我向停放星航船的地方跑去，“秦影姐，你不是说我们储备的能源能够抵挡吗？”
“这是计划，跟着我。”秦影和我爬进了星航船的驾驶舱，“你要带着我脱逃吗？”
“我说了，这是计划，相信姐，姐有信心，地球挺过了核冬天，不会挺不过这一次。”
我点点头，听从了秦影。星航船开始了空间跳跃。
我们来到了银河系中央，前面一颗湛蓝色的星球，这是一颗水球，表面没有陆地。在它的大气层上覆盖着一层力场。
“这里是哪？”我好奇的问秦影。
秦影面色冷峻，“天灵的老巢，海底下有着人类最大的量子纠缠信道调制中心，天灵的老巢就在这里。”
星航床的货舱里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一只机械臂从货舱里伸出，是阿尔法！
“秦影，他怎么会在这？”
秦影一脚将从货仓中爬出的阿尔法踹倒在地上。“我们把它修好了，但是天灵的程序代码我们黑不掉。我们得依靠它混入力场。力场的监管程序会在识别它身上的机器特征码后，打开一个缺口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端掉天灵的老巢？”我的毛孔不自然地收缩，颤栗。
“围魏救赵，地球也有这样一个力场，可以将整个地球暂时寄存到另一人造维度空间，那里是另一个宇宙空间，但是要做到地球这么大，还有点困难，只能维持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只有端掉天灵才能彻底了结。”
我紧吸了一口气，“计划是？”
“姐没猜错的话，阿尔法只要谎称俘虏了我们，透过力场的透射检查，我们就能进去。”
“阿尔法会帮我们吗？你曾经在他的胸口上打了一个大洞。”
“所以才需要你来，我只是打掉了它的供能，现在我又把它修好了，我已经关闭了它和天灵的量子纠缠信道，现在它的意识体脱离了天灵，但他仍保留着以前的记忆。看你的了。”
“你为什么踹他呢？既然他已经不属于天灵的一部分了。”
秦影头也不抬的回答：“习惯了。”
我向他走去，那个照顾同时控制了我前半辈子的机器人，不，不是他，是操纵他的躯体的天灵干的，我告诉我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你愿意帮我们吗？”阿尔法的电子眼在他的金属眼眶内转动，闪烁着幽幽的蓝光，“我想弥补。”一个电子音答应了我。
我们飞抵力场，立场果然探测到机器特征码，同时也发现了我们。
“我发送了一条讯息，告诉他们你们是我的俘虏。”阿尔法说。
我们顺利进入，“接下来怎么做？”我问道。秦影拔出枪，瞄准阿尔法，这次她瞄准了阿尔法的核心运算区。“不要！”我挡在阿尔法的前面。“走开！”秦影冷眼看着我。“天灵控制了多少人，你不清楚吗？”
“他不是天灵，你说过，他已经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体。”
“随你的便，姐报仇指日可待，不在这一时。”秦影把枪移开。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我们没有多余的反物质了，氢弹的威力恐怕不够，天灵的本体蔓延整个星球，铺展在整个海底。”
“你还记得我的分身吗？”
“记得。”
“那是一个我们最新的科技成果，通过扭曲时空形成四维通道，简单点说就是虫洞制造机，它能实现小尺度的时间旅行，那天你看到的是一个未来的我。我们之前展开过实验，可以制造无数个分身，当然人也会加速衰老。”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想不通。她总不会用天灵的技术克隆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一束光不停地通过虫洞两端会怎么样？而且是相长干涉。”
“这束光里在整个宇宙岁月里的能量被压缩到极短的时间段，会产生极高的能量密度！”
我想我懂了，“你是想制造一个人造黑洞！”
“没错，黑洞会很小，但是将吞噬这个行星。”
很快，引擎开始了运转，虫洞产生了。然而，同时产生了强烈的引力波，向周围扩展，一直到无边的宇宙空间。
一个由光铸就的黑洞正在撕扯着空气中的分子，秦影姐将黑洞地点设定在了海平面上。即使被发现，天灵也无能为力。海底的量子计算机果然觉察到了。阿尔法向我们喊道：“快跑！”
阿尔法突然打开货舱门，从空中跳了下去，秦影迅速将飞船开到前进五，飞船还是被身后反物质和物质湮灭产生的爆炸冲击波推了一把。阿尔法和反物质弹发生了碰撞。我们看到下面的黑洞越来越大。海洋灌入汹涌的黑暗深渊。
“姐，我们出不去了。”我苦笑。
“人定胜天，姐一定带你出去。”
秦影将飞船拉升向着苍穹开去，“姐，你要干什么？”
“对不起了。”“什么？！”秦影按下一个按钮，我感到一阵刺痛，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我听是前来接应的人说的。秦影姐设定好飞船的预定航线，开启自动驾驶。然后像阿尔法一样跳了下去，这一次我所在的飞船本应撞到力场粉身碎骨，飞船离力场越来越近，前来接应的人闭上了双眼，几秒后，接应的人们睁开双眼，飞船已经进入了安全距离之外。
飞船竟奇迹般地穿梭了过去。原来我脑中的芯片也有识别码，秦影姐将芯片塞到了我的手里。带阿尔法来只为了伪装成俘虏以便进入。秦影姐没有识别码，更改筛检规则的力场在飞船中识别到她会保持关闭。秦影姐为了让我通过，跳了下去。
睁开眼，手里攥着那枚洁净的芯片，芯片上秦影姐镌刻了我的名字：杨刚。太空母舰已经下线，地球继续恒定的围绕着太阳运转。秦影姐和那颗湛蓝的星球却消失在了深渊之中。秦影姐的笑容将一直在那个方向，一直，直到几百万年之后。光线被扭曲，拖拽，流宇般盘绕在黑洞的事件视界，如它最初的诞生。
飞船继续向着远方前进，接受到引力波的地球星航舰露出了尖锐的灿着光芒的尖端。据说，此时无数人正踏上数万光年的还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