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这条田间土路，是儿时熟稔于心的路。路的这一头是爸爸妈妈家， 那一头好像是我心灵的归属。

      自八岁起，我每周末雷打不动从上街红卫布厂宿舍出发直奔西翁村外婆家。过解放街，溪下街，出西津桥，眼前便豁然开朗，大片大片平整的农田，阡陌纵横，沟渠水漫，夏日稻穗金黄，冬春麦苗翻浪。我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行走其间，闻着庄稼的清香，怀着见到亲爱的外公外婆的热望，小小的脚丫丈量着十里长路，丝毫也不觉疲倦。随手在田里掐的麦杆，留一个节，划一条缝，一个简易的麦哨就做好了 ，一路走一路吹，快乐无比。或者捋下一把灌饱了浆的麦子，嚼着嚼着甜丝丝的浆汁都咽进了肚子，留下的那一小团韧韧的面筋，像泡泡糖一样好玩。红蓼开着清秀的小白花，遍布田埂，拔一束攥在手里，这是酝酿着送给外婆的小惊喜。过了五里亭就是双锦村，过了双锦村就是下楼村，下楼村与西翁村就近在咫尺了。穿过西翁村晒谷场旁边那一条窄窄的弄堂，外公外婆迎接我的欣悦的笑容，是我小小心灵的盛宴！外婆远远见了我，喜笑颜开喊一声：他爹！雅娟来了，赶紧给她炒一碗粉干吃吃！每次听了这一声喊，吃完那一碗点心，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欢喜和舒坦……

      这条路，走了多少年？从步行到骑自行车，从孩提时到为人妻为人母，从外公外婆健在到天人永隔……每一寸泥土都留着记忆。只是这记忆仿佛真切，又仿佛遥远！

      一些线索能让回忆瞬间鲜活起来，比如今天午后随着妈妈和妈妈的朋友在双锦村挖荠菜，这泥土的香，这路的每一处曲折，这往前与往后的注视，让我一次又一次悄悄地湿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