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24

风吟

  新年的烟火沸腾着外滩跨年的人,几年前的那场外滩踩踏事件像南方的冬风,被刻意遗忘。

我在42层看着来年的盛宴。顺手套上大衣,挨个检查了电源,给自己说了声新年快乐,向嘴里塞颗大白兔,走了。整整齐齐的办公桌让你想不起它白天承受的凌乱。落地窗余留的那点雾气,渐渐散去,今年就这样来了。

山里人过的是农历年,对元旦,是没太大感觉的。风吟从学校的放假通知里,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曦日小学支教1年了。去年的这时候,她从上海辞掉工作,、钻进贵州大山深处。55个学生,加上她,三个老师。她主要教学生绘画,音乐和英语。陈成峰和李奕是相伴多年的情侣,他们在曦日小学8年,一直没结婚。他们说要把这55个孩子送出去,在山顶晨曦下举办婚礼。陈成峰教数学,李奕负责语文。这所学校只有一到四年级,政府已经决定把最后一批学生送走就不再开办。孩子们要到另一个村子去上学。风吟不知道自己会呆多久,至少,现在不会离开。感情就是在对方心上扎根。风吟和这些孩子的感情,在去年春天就已经发芽。

我认识风吟是去年元旦前一周。她是公司宣传部长,漂亮,能干。我刚进公司不到一月,跟大家一样,为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女子突然辞职感到疑惑,不解。我向来无所谓事实,这件事不过过眼云烟。

直到昨天我收到一封贵州的信,是12月底寄过来的。封面的墨迹被水晕开,只能勉强辨认,是寄给我的。没有寄信人名字。

06年秋天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她刚从城里转学过来。高高瘦瘦的,一个人,不怎么说话。我是班里女孩的头头,对这个没看清形式的孩子,只有不爽。放学后,我主动和她搭话,虽然依旧爱答不理,至少确定她不属于其他帮派。初中三年,我从小混混混到了学霸,江湖琐事一概不论。风吟三年来不怎么改变,话少,成绩一般,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敌人。我和她直到初中毕业也没聊过几句,各自安好,高中分到不同的学校后,再没见过。

到去年我刚进公司,才知道风吟这几年混得着实不错。本来开始自己是不太相信她成了我的上司,但事实就是如此。我隶属人事部,宣传部的事虽不细知,却从部门里那几个好八卦的同事知道个一二三。风吟的宣传部长是空降来的。有人说她爹背景深厚,也有人说她和公司总经理有说不清的关系,还有人说她是公司大客户的对象……总之,很神秘,难怪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和她虽是同学,私底下也没什么交情,不过遇到时,门面上的问候罢了。说来奇怪,其实我是第一个知道她辞职的。

  夏日,傍晚,雨后。

刚奋战完人事报告,我捧着咖啡,一路小跑到天台。大雨冲刷过的街道,楼房,天空,赤裸裸地将最真实,最人间烟火的一面流露出来。火烧了半边天,颜色逐层渐淡。我不自觉笑了笑,轻轻闭上双眼,空气里弥散着比水滴夹带尘埃更加真实的味道。“嘿!有空说说话吗?”身后传来风吟那特别的嗓音。我回过神,转身看着她,疑惑,奇怪,应该是有点莫名其妙。好歹也是上司,竟然身体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对话,我仿佛神游般,就抓住了一个点:风吟要辞职,要去过另一种生活。“为什么?”我问。风吟看着我,笑了笑:“现在活得没意义,我想找到有意义得事。”“我倒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不了解你,但感觉你生活应该是充实的,至少在我看来,你现在的生活是有意义的”我有意无意地说着。

“说来也是,只是我要的太明确,现在的生活给不了我。”她看亮起的灯光。我转过头看了看她,这样尴尬的聊天,心累。或许,我们思想上就没在一条线上。而我,是完全理解不来这样的决定的。一阵寒暄后,依然成不了朋友。本想着她不过一时兴起,不会来真的。

第二天,一切如旧。只是再没见过风吟。

人生没有玩笑,生活向来真实。

我拆开信,确实是写给我的。原来在离开公司后她去了云南,后又转到贵州山区,支教了一年。如果这就是有意义的事,这就是想要的生活。到底,我们会一直走向它,然后享受一切痛苦与快乐。按着风吟的嘱托,我将她城里的房子卖了将房款寄到了她说的地址。

我第一次和这么不生不熟的“朋友”通信。这封长长的回信,寄托的好像承载得更多。我们依旧不是什么朋友,只是我们相互间多了份难得信任。我看着这种追求,心里溅起的点点涟漪。

新的一年。愿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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