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

我和她一直以來聚少離多

如今只有一牆之隔,分睡兩間屋

我和懷著寶寶的妻子睡一間

她獨自一人被黑夜包圍著


白天,被我大聲呵責後

她低眉無言,眼含淚花

我登時懊悔了起來

在不眠的夜裡陷入深深的自責:

為何要用粗蠻的語氣相向


愛的方式千種萬種,但

大聲呵責以表明心意最不可取

何況還有第三人在旁

那會深深傷及她的自尊

我十分清楚她見識的高低

漸已昏花的雙眼和慢慢退化的記憶

以及數十年來飽受辱罵,甚至是

久遠的暴力帶來的內心的膽怯

和對哪怕一絲幸福的熱切渴望


長期壓抑不安導致她內分泌失調

肝氣郁結,便秘導致口氣較重

視力的下降導致指甲的不潔

與餐桌碗筷擦拭的不淨

但我都應體諒並保護她的自尊心


可長期以來我都未有顧忌

而我得到的回應,必定是

她無辜委屈的眼神。她以

一個母親的姿態,包容了我

獨自吞下了傷心和失望

遙遠的電波里的哭訴和抱怨

我報之唯有沈默和無奈


歲月改變了太多,我聲音比她大了

個子比她高了,步伐比她矯健了

氣力比她強了,脾氣比她壞了

如果不是光陰硬要在

我們各自的身上刻下變化

這一切本該還是我兒時的模樣


她躺在床上久久沒睡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她隔著牆發來的語音消息

她仍舊哭訴和抱怨

這一次,我只發了三個字:

對不起,和一個含淚的表情

2020.03.15 秋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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