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风波

第四章  父亲的忌日

腊月初六是爸爸的忌日，不知不觉他已经去世整整二十一年了。我老早就做打算，一定在忌日那天去祭拜他老人家。我发觉自己年纪越大，越能体恤长辈，对逝去的亲人更加怀念。

但姐姐们情感粗糙，为了生活奔波，仿佛没有这么重视。大姐三姐都不去，说不能耽误挣钱。

记得以前我在部队，千里遥远的，大姐每次都催我：你干嘛不来祭拜爸爸？这么重要的节日！

现在轮到她缺席了，还冠冕堂皇地说：爸已经去世那么久远了，我可以不用回去了。

她在临沂帮儿子家看孙子，回家也只用一个半小时。前不久，她孙女过生日她回来，但爸爸忌日她就不回来了。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大姐双标挺严重的。

二姐在医院照顾妈妈，她确实回不来，但她说，怕二姐夫闹幺蛾子，还是跟他商量商量再去。我开车到了地方镇，看见路边有卖的祭祀用品，担心老家没有卖的，想顺便买下来。我给二姐夫打了两个电话，说二姐说还和去年一样，付一百元做贡品钱，然后买三刀纸。我还问，地方有卖的纸品，要不我把他家的，和大姐家的都买下来吧呢？

二姐夫黏黏糊糊地，含混其词地说，不想去参加忌日。我说去吧。他说，跟二姐在电话里吵架了，两人冷战呢。我不疼不痒地劝了几句，然后强调帮他家买了纸品，如果他去参加的话，只带一百元过去就行。

回到娘家，弟弟全家在吃早饭。但大侄子没有一起吃饭。这孩子这两年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拒绝跟家里人见面，搞自我封闭。我们也管不了，干脆也不管了。

二姐夫又打电话来，还是问怎么买东西。我又说了一遍只让他带一百元过来就行，纸买了。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又自己买了纸品和一袋元宝。我奇怪地问他，干嘛重复买呢？

他说，我当然要买自己家的;自己买自己家的……

唉，无语！

后来二堂哥和三堂哥过来了，大姑家的大表哥也来了。他们年年都会来纪念爸爸。二表哥不能来了，因为他老婆瘫痪了，眼前不能没人看顾。

人到齐了，我外婆家里的人和小姑姑家的表哥们每年都不来。也许他们早已经忘了爸爸的好，人走茶凉嘛……

我们开了一辆三轮车和一台轿车去上坟。两个七岁的小侄子也跟去了。

山坡上荒草遍野。这些年，家乡的农村人把土地和果树几乎都抛弃了，也过上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先后给爸爸、叔叔婶子、爷爷奶奶上了坟。天气很好，跑来跑去竟然热了一身汗。

我一个人的时候，想起来爸爸很难过，但一群人一起走过场一样祭祀他，竟然来不及难过。他走了毕竟二十多年啦……

回到家很累。弟妹炒了十道菜，但都凉了，吃起来味道也不好。我勉强吃了一个馒头就饱了。

但男人们喝酒聊天，气氛热烈。我觉得无聊，坐到沙发上，困意袭来，竟然打起盹来。后来听见有人笑哈哈叫我，睁眼看见桌子上的男人们都看着我笑。大表哥说：走吧，捎带着我呀！

我说好，然后带他开车走了。

整个过程，看出来二姐夫对我脸色不好看。从他的话语听出来，他怪我把二姐一个人扔医院里照顾妈妈呢。可是，我们是排班的，轮到谁是谁;再说医院里只允许一个人陪床。二姐夫说，我们没本事，所以才只能一个人陪床。他村里某某有本事，人家一下子办出四张陪护卡，大家一起陪床……

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