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在川渝呆了半个多月,总算迎来了重庆真正意义上的夏天。

一早上醒来,难得见太阳发光得火热,白雾不再密集地笼罩着整座城市,褪去了雾气和连绵的雨,云朵开始呼吸,水流开始涌动,整座城市被烈日唤醒,开始鲜亮起来。

热,发了狂的炎热,整个人像要被烤炙到红透的鱿鱼丝儿,沾满了油腻的辣椒酱,让人毫无食欲。连伞也撑不动了,索性躲进树木成荫的中山四路,汗涔涔地拖着行李,今天,总算把回家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对家的感情真的是极其复杂而深厚的,逃遁的前几天,群魔乱舞不知归宿,躲在霓虹闪烁的不夜城里烤串,火锅,啤酒儿,狂欢到不自已,甚至索性想留在这里。

而等到心理身体同时感到倦怠之后,又开始怀念床的舒适,晚起的慵懒,小镇清凉的夏日和暖和的冬季。就连当地小市民的无礼和自私,也成了家可爱的一部分。

万物自带句点,而我迫不及待的归心和对这座魔幻山城的留恋,在坐上前往江北机场的出租车后,终于再次交叠在了一起,顺着仍然略显浑浊的嘉陵江流淌,慢慢汇聚成这短暂的半个月的记忆。

归家的路上,心情总是复杂而朦胧的,在这样无聊的需要用音乐和睡眠来消遣的时光,也总是让人想起种种过往。而记忆偏向于留下酸楚和快乐。它像一盘五味杂陈的汤锅,说起总是让人不自主地分泌唾液,但好在,这样盛满了丰富的食物的汤锅,捞起什么都是美味。

在重庆的时候独自一人,习惯坐轻轨去解放碑的书店看一下午的书,看海子,看松尾芭蕉的俳句,读辛波斯卡散漫的情诗,或者去画油画,画湛蓝色的大海,画落满樱花的车厢,等眼睛倦怠,就出门喝coco的百香果,喝带冰淇淋球的红茶,再配一碗海鲜捞面,金黄色的汤汁配爽滑的面,所谓的海鲜却少得可怜。身处内陆,每次我坐车,司机总会用重庆话热心地问我:“小妹妹,你来自哪里伐?”

说来奇怪,这里的人基本不说普通话,像是寻求地域认同感一般,整个四川,在街上,打电话,甚至和外地人聊天,都习惯性地讲四川话,刚来总是不太适应,也很难跟上人家的节奏,但久而久之,也觉得方言有那么些可爱之处。

说起我来自福建,他们总会羡慕道,“那里海鲜很多也很便宜吧?”

想起这些可爱的时光,飞机的轰鸣声也变得轻盈起来,吃过晚饭,坐在飞机上看窗外,满是连绵起伏的云朵,堆积在一起,像一层厚厚的棉花,在蓝色的映衬下,更加活泼温柔。

也有在穿越云层的时候,遇上毫无防备的震动和失重感。

但,没关系的,只要穿过一层云朵,离家就又近了那么一点儿。

回去后的那个晚上在自己的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上了一觉,第二天去学校见了老师,什么都没变,谈起选专业,出于对任何事物的过度敏感和身为青年脆弱的正义感,我排斥成为一名律师,从而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位金钱的奴隶者和真相的掩盖者。

老师只是笑:“等到你见惯了平凡和不公平,无能为力的伤感自然会慢慢变成漠视和不作为。”

而谈起毕业和离别,她说:

“从前的我总是对学生付出太多感情,而一毕业,就好像失恋一般难过,不过呢,当你慢慢到我这个年纪,才会发觉,一届届的学生都是过客,送走了,就散了。

我笑,沿海的夏日带着海风的腥和空气的清新,回到福建,才觉得空气充足了些,连呼吸也更加顺畅了起来。台风过境,暴雨侵袭,盛夏的雨毫无征兆,下得瓢泼,下得痛快。

旅途中所有的记忆都在这一刻溶化:那个推着烤红薯的车踽踽独行的老爷爷,在拥挤的校门口绝望地迎接惨淡的生意。那个在地洞里售卖破布做成的玩偶的老奶奶,那个在小说里努力推销诗集的年轻小伙,他们是永远活在我自己构建的精神世界里,赚足热泪的普通人。

生命如此匆匆,谁都晓得自己只是短暂的过客。

可我又怎么舍得,把这样为数不多的照面,埋进浩瀚无边的记忆沙漠里。

End.

文/Joilsu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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