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伶俐懂事，又有谁会拒绝她呢？
将柯振行扶进了他的房间，替他到了一杯热茶，没有人发现，绾颜的衣袖轻挥之间，有什么东西不着痕迹地溶进了茶水里。
“翠儿，你看好我二哥，我去找大夫来给二哥开一副醒酒的药。”
茶水灌进柯振行的胃里，让他的脸颊也开始发烫，看着绾颜的神色都变了。而绾颜只是将他推在了翠儿的身上，而后便头也不不回地出了门。
在柯振行倒在翠儿身上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可是为时已晚，门被绾颜关上，而柯振行整个人的中量都压在了翠儿的身上，他眼中的欲望那么直接，打碎了翠儿的最后一丝希望。
丫鬟爬床这种事，在大院里是常有的。即便是柯家这般家风严谨的名门世家，有丫鬟要爬上少爷的床也不奇怪。
当柯振行和翠儿被人发现的时候，两人正赤着身子同睡在一张床上。床单上的血迹印证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柯振行的酒劲还未过不曾清醒，而蜷缩在床角颤抖着的翠儿，却始终一言不发。
抬做侧室是在所难免了，再不济也是个侍妾。这事儿原本都被提上了大房的日程，可第二日柯振行清醒之后却抵死不愿迎翠儿进门。
他跪在老太爷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重孙儿饮酒之后虽品行不佳，但还从未有过这般情状。昨日妹妹走了之后，重孙儿就觉得浑身燥热难当，想来是那不检点的丫鬟给重孙儿下了药。”
他言辞恳切，几乎痛心疾首：“重孙儿即便要迎妾侍，也绝不迎这般耍弄阴谋的妇人进门，恳请老太爷做主！”
柯家世代名门，柯振行这般说法倒也得到了老太爷的赞赏。他点了点头，而后亲自起身扶了柯振行站起来：“行儿说的有理，我们柯家容不得这般耍弄手段的妇人！”
说起来证据也好查，昨日的茶杯没有人碰过，大夫在杯中轻而易举地就查到了下过春药的痕迹。
绾颜没有想到二哥竟然会拒绝纳翠儿入门，更没有想到的是，翠儿在第二天就禁不住各种流言蜚语，用一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文昌右相一家人大年初一就来给他们的准亲家拜年了，绾颜也被母亲拉着去了堂中接待。说起昨日的宴会，文昌右相可是啧啧称道，夸绾颜是个好孩子，柯夫人在一旁也是乐出了花儿来。
“老爷夫人小姐不好了！小姐的贴身婢女翠儿自杀了！”
丫鬟的叫声远远地就在堂后响起了，纵使家丁拦着捂住了她的嘴，那声音却也进了文昌右相的耳朵。
柯夫人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绾颜的心头也是一惊，几乎坐不稳了。
文昌右相有些探究地看了一眼绾颜慌张的神色，而后率先站起身：“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儿也想知道，柯六小姐是如何处理这般家事的。”
不愧是文昌右相，他这话说得极有水平。点名了是家事就代表他们不会掺和，只是看看而已。
而实际上，却是对绾颜生了疑心，想要知道她的贴身婢女为何会自杀，是否与她这位主子的品行有关。
绾颜低着头，手却在身后悄悄地拉了拉柯夫人的衣袖。可柯夫人能有什么办法呢？文昌右相都这么说了，于情于理她都无力阻止。
这是绾颜第一次看到死人，老爷夫人都没来，谁也不敢把脸色泛青已无活人之相的翠儿放下来。
绾颜稍稍抬头便能看着她似闭未闭的眼，好像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那双眼都是在俯视着看着自己的。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着绾颜，这个无辜的婢女，是她害死的。
“快看！那是什么！”
让绾颜最没有想到的，是翠儿竟然读过书，不仅识字，还会写字！
在那三尺白绫之上，星星点点地遍布着血色的小字。柯夫人还来不及去遮掩，便被听说了消息以蛮力冲撞过人群的金山解了下来。
“婢女翠儿，从不曾给二少爷下春药。六小姐柯绾颜妒忌金山翠儿之婚约，以此陷害翠儿。翠儿虽为粗鄙之人，遭人唾弃至此，必死不瞑目，来日冤魂归来方得报大仇。”
血书铸就的字体看着瘆人，而其言辞表意更是让人心寒彻骨，疑虑丛生。
绾颜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再见到金山的时候，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有一条人命，却是血海深仇。
从金山通红的带着仇恨的眼中，绾颜仿佛才懂得，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文昌右相家退了柯家小姐的婚约这件事在洛阳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年前还交好如同一家人的两家子在年后就变得老死不相往来。
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甚恰当，因为柯家前前后后三天之内派了六拨人前往文昌右相家，只有老太爷得以进门。
却听说柯家的老太爷是羞红了脸出门的，自此柯家再也没有派过什么人去文昌右相家。但文昌右相家的家风也算严谨，并未流露出半点风声，总算稍稍保全柯家的脸面。
于此同时，洛阳衙门口跪了一彪形大汉。他身旁用草席包着一个已死亡的女子，还好是寒冬正月的天儿，否则那尸臭定然要引起民愤的。
衙门年节休沐三日，他便在衙门口举着三尺染血白绫跪了三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皆等着休沐一过，洛阳令决断。
洛阳城内天子脚下，饶是柯家这般人脉广泛的名门世家，也不敢找人将此事压下去，只得仍由金山跪在衙门口喊冤。而后便将绾颜禁了足，谓其是柯家的奇耻大辱。
绾颜怎么会乖乖禁足呢？
她几乎不敢一个人呆在房中，她似乎总能看见房梁上吊着翠儿的尸首，她青白着脸，吐着鲜红如血的舌头问自己，为何要害她？
是啊，为何要害她呢？
绾颜恨不得被吊在房梁上的那人是自己，时至今日，她已知错，可却来不及了。
原来嫉妒这个东西，真的能要了人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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