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何必写那么多,一部足矣


作者:何凯凯(《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0年04月14日 03 版)

  满脸皱纹,眼神中透露着专注,手上拿着自己最爱的雪茄,说话时带着对生活的乐观和豁达。陈忠实的形象仿佛定格在脑海,他呕心沥血创作的长篇小说《白鹿原》,为他赢得了巨大声名。

  陈忠实一直在自己的文学自留地辛勤营务,在那个文学火热的年代,他在默默地学习借鉴着各种写法和创作理念。他不是在跟风,而是在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面对浮躁气息的侵袭,陈忠实沉得下心,他不是为了写而写,而是倾注精力在打磨文学精品的问世。

  从1962年参加工作,直到1978年调任区文化馆,陈忠实长达16年的基层工作,带给他的生命体验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生活体验是文学创作的有益积累,柳青《创业史》为什么写得好,因为有皇甫村落户扎根14年的生活积淀,这种精神首先就值得学习。只有创作的这份生命体验达到了,写出来的作品才会有质感和生活气息。

  1985年,陕西省作协召开长篇小说创作促进会,陈忠实却表示要继续写作中篇小说。同期的贾平凹、路遥频繁在国内各大期刊亮相,作品被改编成影视剧引起轰动。陈忠实的内心矛盾复杂,也渴望有个“响动”。

  虽然渴望,但不急于一时。陈忠实常常在反思着自己。关中历来是中国的历史文化中心,周秦汉唐3000年的文化命脉在这里。在那个剧烈变动的20世纪80年代,陈忠实的思考逐渐摆脱了原本固定的单一模式,开始从文化心理去考察我们这个民族的秘史。

  当他提笔创作中篇小说《蓝袍先生》的时候,“朱先生”进入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自己生活过的白鹿原,想起了那块土地上神奇的传说,以及那浸润到骨子里的风土人情。陈忠实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走访西安附近的州县,广泛查阅县志史料。他的书房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笔记,整个人似乎被淹没在文字的海洋里。

  有人问陈忠实,你要写一部什么样的书。陈忠实带着豪迈的语调说,我要写一部可以垫棺作枕的皇皇巨著。为了创作这样一部作品,陈忠实4年准备,两年写作,当这部长篇巨著画上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陈忠实眼前突然一黑,趴到了桌面上。等他缓过神的时候,忍不住泪流。与白嘉轩、鹿子霖、黑娃、田小娥等众多人物朝夕相伴,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向生命的终结,怎能不情绪激动。

  1991年,路遥《平凡的世界》获茅盾文学奖,这一消息传来,陈忠实很久没有说话,独自在陕西作协大院呆了很久。本来已经准备出版的书稿,陈忠实又拿回去再次修改。他说,正是路遥的刺激,我才会有冲击高峰的想法。

  1993年,《白鹿原》初版出版,5年后,一举摘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正是因为陈忠实的执着坚定,对自身文学文本的精益求精,这部书甫一出版,在文坛引起巨大轰动。“陕军东征”成为现象级事件。今天,距离此书的出版已经过去了30余年,其书的经典性,已经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检验,成为青年文学写作者必读的名著。

  水流原在海,月落不离天。斯人虽已逝,还有他的《白鹿原》。那个找了一辈子属于自己句子的人,正如他所说,到《白鹿原》中找我去。我们也永远记得那个“一部足矣”的作家——陈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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