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年轻的弟子想要下山历练。

  他找到了师父。

  “师父，弟子将要下山，去往真正的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险恶。”白胡子的老头说到。

   “我不害怕邪恶！我是一个剑客，江湖才是我的战场，是我存在的意义。我要去战斗，要去寻找正义，要去成为英雄！”年轻人的脸上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去吧，孩子。去往你的江湖，但是你要记得，江湖永远只是你自己的江湖，正义也只存在你的内心。”

弟子不明白。他内心的江湖，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是英雄美人，仗剑天涯。

于是他开始了自己的路途。

 他来到最繁华的都城。这里每个人都和他的山上不一样，一切都欣欣向荣，秩序井然。

他突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他是一个剑客，可是这里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官府不需要他，正义的帮派也不接受他一个无名小卒。

为了生计，他只好在酒楼当伙计。

酒楼的客人形形色色，穿戴奢华的达官贵人，赶考的书生，妖艳的异域舞娘。但这些都不能吸引他。

他的内心，是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剑客。

终于，他接到了人生第一个任务。找到他的人是一个常来酒楼吃饭的中年男人。

“每次吃饭看你上菜的步伐，稳健里透着行云流水，我就知道你合适。”他是这样说的。

虽然理由很奇怪，他还是接受了这趟任务。

前往关外杀一个人，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

他离开了酒楼，和另一个剑客前往关外。

白天赶路，晚上两人就在野外过夜。

这一晚，星星明亮，剑客对他说起了故事。

“你杀过人吗，就是那种刀从人的身体划过去，喷出的血还带着人的体温，溅到你的身上。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十三岁，我用一块石头杀死了和我抢食得另一个乞丐。那是我记得最冷的一个冬天，但是人血的温度却好像散不去，一直在我手上，烫得发疼。”剑客仰望着天空，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没有杀过人，师父只教我武功。”

“你师父一定是个好师父，我的师父只教我杀人。”

“你为什么要杀人呢？”他忙接到，“我是指第一个杀的人。”

“哪有为什么，其实也不是非杀不可，可是还是还是杀了，我不杀人，人就杀死我。人就是这么奇怪。”

“那你为什么要杀别的人呢？”

“任务，我是一个杀手，都不配称为剑客。我的任务就是杀人，不问缘由。我杀过富人，穷人，很多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我杀死，我还是杀死他了。”

少年默默无言，他有些迷茫，救人也需要杀人，可是还是杀人。杀人的原因又各不相同。

他们遇到了美艳的舞娘。她要去关外看胡杨林。

“我年轻的时候，想要和一个英雄在一起，他在月光下喝酒，我就跳舞给他看。后来我真的遇到了一个大侠。”她喝着酒，甚至还调皮的笑了。

“那后来呢？”少年问道。

“我都做到了啊，跳舞，和大侠在一起。不过大侠娶了他门当户对的夫人，而我，被那位夫人追杀，她买通了江湖高手。我不得已逃亡关外。”

“你们呢，要去关外做什么？”她继续问到。

“杀人。”一边的杀手简短回答。

“哦，这样啊。”

“你不问为什么？”少年奇怪道。

“不必问，你们杀人，或许有缘由，或许没有。到归根结底都要杀人，于我又没什么干系，自然不问。”她平淡回答。

他更加迷惑了，剑客必须要杀人吗？繁华盛世下也有无数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杀或者杀人。而他的正义和武功，又是什么意义。

舞娘和他们分开了。她说她要去看胡杨林，三千年不老三千年不死三千年不倒的树。

他们来到关外，要杀的人轻易就找到，他就是当地一个剑客，常年打劫过往商队，令大家损失惨重。故而他们买通了杀手来杀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个身怀武功却来历不明的无名小卒，还有什么人比他们更合适。

当地的贫民，都是他们要杀的对象换了钱给他们。关外土地贫瘠，官僚收刮。人民苦不堪言。他拯救了他们。

他们同时决定放弃这次任务。

少年本身也没有杀过人。

杀手则是这样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这一次不想杀人。偶尔的失手也不算什么。”

“也有可能是你太软弱，而我不想跟你一起杀人，怕拖累我。”他又补了一句。

“那你要去哪里？”少年追问。

“去江湖。”他说完就离开了。

一次任务就这样结束了。少年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

他回到了山中。再没提过这件事情。

多年以后，年老的夫子对年轻的孩子们说，

“江湖就在你们身边，正义在你们心中。”

自己才是自己的江湖。世界混沌，正义始终都只在自己心中。他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