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剑:三剑

    剑冢其实是一座山。只是这座山上不仅没有树,连草也是没有一点,唯嵌着密密麻麻的剑,像是凭空长出来似的。兼又生的矮,貌似一个土坡,远远望去便像一个小坟。于是就有了剑冢之名。

    小山的周围结了一圈的草庐,里面住着一群使剑的人。他们以剑冢为邻,便也以剑冢为名。剑冢这一代的掌舵者姓宿名眉山,传闻他是这个世间最强者之一。

    剑冢每代后辈会有三人行走江湖,吴十六便是其一。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代表了年轻一代的个中翘楚,只是这位翘楚此时正在经历着属于他的历练 ,或者说是挨打也好。

    在这场追逐游戏开始之后,吴十六与阿苏又交手了四次,每次交手时间都极短,却都以吴十六身上多出一处血洞为结局。那四个血洞一直在渗出血来。

    吴十六现在很狼狈,一身白衣沾染了血渍和泥泞后,终于失了那一丝出尘的意味。吴十六没有顾及到这些,如果说一开始是有些恼羞与无奈的话,现在的他则是惊恐,而惊恐的源头正是他身上那几处正在流血的伤口。因为他发现这几处伤口好像有一种吞噬感,一直吞食着他的身体和力量,且始终难以愈合。

    他开始感受到一种晕眩感了,在这漫天的雪里每行一步都让他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于是他决定不走了,干脆直直地躺了下去,在雪地上压出了一个大字。

    他知道阿苏就在附近,知觉告诉他阿苏并不想杀他,虽然那几剑诡异异常,但是都没有刺中要害。所以他在赌,赌阿苏不会一剑杀了他,只需有一瞬的犹豫就会有机会了。躺着的吴十六瞥了一眼远处,便闭上了眼。

    阿苏确实就在吴十六的不远处,也确实不想杀那个白衣少年。他正疑惑着这少年不明所以的行为,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机会。阿苏便拿了剑冲向了吴十六,一步一步踏在雪地上,只是似乎留下的脚印越来越浅,到后面几乎好像踏雪无痕般。躺着的吴十六着实心惊,他感受着那股已经不再隐藏行迹且的气势,惊叹于阿苏目前所体现出来的实在对应不上他年纪的实力,而且甚至不知这是否是他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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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天边响起了一阵尖利的啸声,随之便见一把青色长剑从左上方的天际斜掷而来,将漫天的雪幕割开了一道宽阔的豁口,向着阿苏激射而去。阿苏强行止住了前行之势,转而向右横移而去,只是右手边也有一把剑,一只苍白的手,将毫无烟火气的一剑递了过来。阿苏再次止住身形,强行向后退去。此时那从天边来的一剑正落在阿苏原先所在之地,剑没及柄,一时雪尘四溅。但是阿苏退的也不轻松。

    因为有一把剑从雪尘中穿刺了过来,正是刚刚躺在地上的吴十六与他的十六剑。阿苏在竭力后退,但是吴十六的来势更快,片刻而已剑尖便离阿苏胸膛不过两寸了。阿苏强吸一口气,猛地拔地而起,躲过吴十六这一剑唯有这个方法了,只是终究没有完全避开——剑尖在阿苏的胸前划过,切开了那件旧裘,留下了淡淡的血迹。

    腾空的阿苏并没有轻松下来,因为那把没入雪地的剑又动了。那把剑硬生生地从雪地里自己飞了起来,在阿苏刚刚开始下落之时刺了过来,依然只有单单一柄剑,仿佛是一把有灵魂的剑。此时人在半空的阿苏,开始皱起了眉头,这一剑的时机掌握可谓刁钻,恰恰处在他人如浮萍旧力已去之时。阿苏现在状况不好,几次强行调动气力已经让他觉得胸肺受损了,这一剑却不得不接。

    于是阿苏只得奋力抡起剑来,狠狠砸向那飞来的一剑。反震之力使得阿苏口鼻溢血,然后他便被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只是还有一把剑,那把无声无息地剑,等在了阿苏砸落之地。但是阿苏在即将砸落之时以一种奇异到不可思议的姿势将身体扭转了过来,将刺向心脏的一剑强行移向了肩头,然后反手便向那个握着这把剑的影子刺了过去。两人一接即分,阿苏砸向了一旁,这把剑的主人则迅速飞退开去。

    一剑换一剑。

    阿苏又吐了一口血,缓缓站起身来。此时才看清了对面的三人,同样狼狈的吴十六;一个浑身缠着丝线的黑衣青年,丝线的一端连着一柄古朴深青色长剑——斜插在他身前的雪里;最后一个则是肩头带血的男子,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奇异的是明明他的一切看着都很清晰却总是让人觉得恍惚,而且没有看见他的剑。

    刺骨的风依旧,而那无止尽的雪却开始缓过来了。天地间仿佛只能听见北风的呼啸,还有四人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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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精彩精彩,不愧是青年一代的佼佼者,这番交手实时叫我等汗颜得很啊。”一个拖着一把大枪的中年男子从远处走了过来,“这三位应该是剑冢这一辈的三位后生吴十六、钱八、宿十一吧。”

    “而这位,想必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黑剑少年了,而这把就是传闻中在剑冢排名第一的奇剑?”男子又转向了阿苏。

    吴十六等三人皆是变了颜色,都将目光望向了阿苏手里的黑色长剑。阿苏自己也愣住了,原来这三人是剑冢之人,就是老师当年与自己所说的剑冢——也是原先阿苏来到关内的目的地——想来老师也与剑冢有着不浅的渊源。

    拖着长枪的男子看着这一幕,微微翘起了嘴角。回过神来的吴、钱、宿三人此时才开始打量起这个男子,接着便是又一次震惊。

    “前辈可是狂枪王奇?”

    “不错。”男子诧异地望了三人一眼。

    只有阿苏不明所以。王奇,人称为枪圣,是站在中原最巅峰的一群人之一,一身枪术出神入化,曾经于雨夜混战近千山匪,以血铺路,故也称狂枪。

    “不知前辈何事到此?”吴十六三人疑惑道。

    “天要变了,请你们去赏赏我牧山之阳。”

    “你拦不住我。”阿苏终于开口了。

    “你拦不住我们。”吴十六三人也开口了。

    王奇没有看他们,只是望着天空,仿佛真的在期待着雪后的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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