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

开学都已经不知不觉过去快小半个月了,断断续续地看完了这本书,期间补上了《拯救切尔诺贝利》这部纪录片。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我只知道这本书比《黑夜》带给我的震撼大出了许多许多。仿佛书里伸出了一双手扼住了我的呼吸,每每看上一会就要停下来,深深的吸上几口气缓一缓,可是又觉得每一口气里似乎都充斥着碘和铯的味道。

倘若说二战、集中营是具象的,切尔诺贝利这场灾难则是无形的。集中营可以被摧毁,法西斯可以递交投降书,一切都可以即刻被停止,画上句号。可是切尔诺贝利呢?它无处不在,永远没有终点。石棺里,反应还在继续,污染区依然还是污染区,辐射从一代传向下一代。

由于政府的隐瞒,数十万的民众暴露在高度辐射之下。他们在田野地头劳作,在河里游泳晒太阳,吃着“腐坏”的猪肉和牛奶。而孩子依旧开心的堆着正慢慢腐蚀他们的沙子。拥挤的五月节,温暖的阳光下人们欢呼雀跃,庆祝着胜利。可有谁注意到站台上书记身边穿着雨衣戴着帽子的小女孩?这是最初的信号。但是人们忽略了。在老百姓看来,政府里没有出台任何有关的通知,这意味着切尔诺贝利只不过是寻常爆炸事件。苏联人将他们的信任都上交给了国家。可是呢?高管们私底下喝着稀释的碘液,吃着干净的食物,偷偷将家人转移到安全区。

直到瑞典的核电站检测出超标的辐射量,询问苏联,才让切尔诺贝利真正在人们心里敲响警钟。周围的居民在发着微光的尘土里迅速撤离,50万军民先后被征召派往切尔诺贝利进行清理。纪录片里采访了一个在不知目的地的情况下被派往了污染区的清理人,谈及此事,他流着泪说到:我不后悔。【停顿】总有人要来做这些……语气中透露着的沉重让人语塞。还有很多很多自愿来此的年轻人。有的是为了共产主义的信仰,有的则是为了高于寻常几倍的工资。他们来自苏联的各地,而在来到这里穿起了塑胶防护服戴上了防毒面具之后,他们自此只是切尔诺贝利人,一个像瘟疫一样的名字。

在辐射探测仪急促的滴滴声中,他们一遍又一遍剥离着表层的泥土,试图将所有含辐射的一切事物深埋于地下。他们无畏的登上辐射量最高的反应炉顶,徒手搬离那夺人性命于无形的沉重石墨。还有那些在地道里忍受高温不断挖掘的矿工。谁能想到他们的余生是怎样的呢?他们都还很年轻,有的新婚,有的刚成为父亲,但是他们中有四分之一的人活不过四十岁……

鲜活生命的消逝,让人不禁扼腕发声:这些无辜的人究竟在弥补谁的过错?是那个违规操作的工作人员吗?还是这是时代、这个制度?官僚层级内部的层层推诿,被隐瞒的实情,被忽然掐断的电话,被威胁打压的科学家,无疑都证明了这一点:老大哥其实一直都存在。权利一直都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为官者害怕的并不是眼前的灾难,而是权利的失去。纵使短暂性的隐瞒消息,的确是避免了前期社会惶恐,为之后有秩序的疏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是其代价是数十万的苏联人健康乃至生。这未免过于昂贵,绝不是少数领导者可以承担起的。

我不想过多议论有关社会制度的问题,因为中国同样也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以上存在的问题在我所生活的土地上也有明显的体现。大会之时忽然起了大火,学校却先安排领导撤退,将数百名学生至置滚滚浓烟和肆虐的大火之中。许许多多如此荒谬的例子不胜枚举。

在此,我只想说说那五十万军民的英雄主义。他们夜以继日地在污染区翻着泥土,猎杀猫狗,掩埋房子。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本可以在安全区里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却选择来到这个充满死亡和恐惧的灰色世界。且不论他们之前是否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就只是他们告别家人远离故乡即刻响应国家的号召,对国家无条件的信任与服从,已足够撼动我。他们怀中那本红色的党员证,犹如一块盖在他们的心头的血帕子,上面书写着他们忠于党和国家的誓言,随着心脏的每次搏动而愈染鲜红。这是一种信仰,苏联人的信仰。

我还记得书里最后一篇,写的是一个妻子眼睁睁看着他的丈夫在辐射的痛苦之中死去。他们曾经多么相爱,多么幸福啊。看着她叙述的那些美好的点滴,我的心里竟有些些的宽慰,随后又淹没在无边的苦涩里。切尔诺贝利夺去了她的丈夫,赐给了她一个永远活在五岁的孩子,还有无尽漫长的等待与回忆。

这就是切尔诺贝利,个体健康和家庭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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