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反杀

“嘿嘿嘿……嗯嗯……嘿嘿嘿……”

李前程高兴得说不成话,只是嘿嘿地笑着,看着自家苏醒的女儿,眼中满是泪水,时不时就会掉一滴下来,但马上就被他拿袖子擦掉了。

他坐在床边,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些,顶上那一圈毛发日渐稀少。这一阵子,他活得很累,每天除了繁重的教学任务,回家还要趴在桌上填几个小时的调查表。本以为填个几天就能解脱,哪知道刚填完一样,校长就拿来了另一样。只说是副镇上交待的,只要他干完这些就给评个高级职称。

他很渴望自己能得个高级职称。对于一个普通的老师来说,评上高级职称几乎意味着职业的终点。现实点说,工资也会多一些,长年累月的调工资算上去,比普通老师那是多出一大截的。

每当想到这一点,他总是很憧憬。想象着自己退休以后,付清了房贷,还有一大笔的退休工资,可以和老伴一起度过安详而舒适的晚年。自己还有能力把钱贴补给女儿,然后让女儿和女婿生个白白胖胖的外甥让自己抱着,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努力工作着,他相信女儿一定会好起来的,而自己的努力终会得到回报,自己这个家庭肯定会越来越好。就这样,即使再累,他也不愿意推掉校长交给他的工作,哪怕身体出现了不适。

小月还是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她在这床上已经躺了将近两个月,而今天是她自躺进来以后吃的第一口食物。当母亲用勺子将一口温热的粥放到她唇边时,她也哭了,和着泪水将这口粥吃了进去,缓慢地嚼了五分钟才将它咽了下去。就这样,花了半个小时,才吃了七勺粥,便吃不下了。

苏醒后的她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层漠然。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傻笑着。爸爸看上去本想说很多话的,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莫名的傻笑,妈妈的笑中有些欣慰,有些苦涩,更多的是悲凉。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今晚没有月光,因为天空都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而凛冽的北风正呼啸着穿镇而过。它时不时地从窗缝、门缝里掠过,发出了尖锐的哨声,似是恐吓。病房里的电视上,正在播报着天气预报:北方冷空气来袭,预计今晚会降温十度,山区有大雪。

猛兔镇在大山之中,那意味着这场大雪必然会降临到这里,明天这里就将是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病房内,开启了空调,一阵阵暖风吹出,无视了门外发出怪叫的冷风。

小月在这里突然开了口:“妈,你去陪爸……”

声音很小,很无力,所以坐在床边的李前程和王秀枝并未听清,因为他们正在傻乐着。直到再一次倾听,才明白女儿是让他们回家好好休息一晚。这下,让他们非常感动,没想到,自己女儿醒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让自己两人回家休息,果然是亲生的女儿。

“不行,你刚醒过来,我必须在这儿陪你。”王秀枝自然是不想扔下女儿,李前程也直点头,同意妻子的意见。

小月的声音还是那么无力,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话里的语气却很坚决:“不,你们一定要……去休息。我……没事的。”说完这话,她便不再开口,只是倔强地用眼睛看着父母,似乎他们不同意就不行。

这让王秀枝有些为难,她自然是想回家和老公好好休息一晚的,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直陪在医院里没有回家,实际上这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但她还是有些为难,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女儿。

远处,还在被肉体的疼痛折磨着的老杜看着这个场面,他欲言又止,只是抖索着手把眼镜戴在了鼻梁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隔壁床上的情形。他觉得这时候自己说话只是多余的,还是不说的好,再说,说话会让他的身体痛苦,更是难受。

但这一幕也被站在病房外的周畅看到了,他略一沉思,便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小月和她的父母说:“我觉得你们回去也行,小月现在的状态不错,又有这份孝心,你们可以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这么多天,真是太不容易啊!”

“这边,我们会照顾好一切的。你放心,晚上我会经常过来看看的。再说,病房里不是还有一个警察躺着吗?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哈哈!”说着这话,周畅看了一眼旁边病床上缠满绷带的老杜,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是把这有些僵的气氛给笑松了下来。小月还是倔强地偏着头,不愿意听父母的解释。王秀枝和李前程无奈苦笑,只好决定一起回家过一晚。他们也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极为倔强的性子,想好了就不愿意改变。

很快的,小月的父母就冒着寒风回家去了。这时的天漆黑一片,已经有少许的雪晶子从空中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沙沙作响。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

病房里,周畅微笑着再次检查了一下小月的状态,并说了些的暖心的话。随后,就去查看老杜的情况。

“那小孩情况怎么样?”老杜低哑的声音在询问。

周畅笑着说:“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你都自身难保了,就不用操心别人了。说吧,晚上还有什么要求?”

老杜绷带下的肌肉动了动,他在笑。然后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还是很痛,给我多点止痛药吧。”

“行,晚上就给你多加点止痛的,让你也睡个好觉。”周畅爽快地答应了。很快地,他就给老杜拿来了几片止痛药,让他吃了下去。

外面的寒风开始夹着雪花疯狂吹着,看来这一夜都不会停息。雪花飘落在地,房顶渐渐地变白,可以想象,远离灯光的远处黑暗中,大雪正努力将这个世界覆盖。但在病房内,空调里出来的温暖空气正源源不断地吹着,仿若春天,这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一盏小小的走廊灯亮着,房间里已经关了灯,只有监测仪器闪着几个光点。小月闭上了眼,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现在,她已经沉沉睡去。而旁边病床上的老杜,在止痛药的强烈麻醉下也睡得深沉,还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一切,都是正常而有序的。

老杜睡得很舒服,今天晚上加了量的止痛药起了作用,将他送入了一个甜蜜的梦乡,不再有痛苦相扰。

他看到了那张好看的脸,虽然脸有点模糊,但脸上那两片性感的红唇清晰可见,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了红唇上的湿热和香气。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他贪婪地吮吸着这如痴如醉的滋味,眼中又出现洁白细腻,充满弹性的胴体,那是他人生中最难忘的几个夜晚里吻遍了每个角落的身体。他觉得浑身燥热,一股原始的冲动正在身体里苏醒着,暴动着。

他想伸出手,扯掉那身体上可憎的几块布料。他觉得有些迷糊,刚刚还一丝不挂的胴体怎么又有了几块烦人的布料遮着。但他的身体越发地燥热了,根本无暇却思考这些问题,他要扯掉它们,然后狠狠地将这具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暴动的欲望尽情释放。

很快,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美丽的胴体在眼前晃着,却无法触及。他想大吼,却吼不出来,想要伸手,伸不出来,想要迈步,两脚无法挪动。

他很痛苦,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结果却是无能为力。眼前诱人的身体却在此时慢慢地远去,渐渐地模糊。他挣扎着,咆哮着,要去追上她。突然,右腿大腿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他倒了下去。啊!为什么,腿在这个时候断?

“啊——啊!”老杜叫出了声,全身扭曲着,挣扎着。

他猛地睁开了眼来,全身一阵凉意,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右腿大根那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过去,却摸到了一把冰凉光滑的刀柄。他一惊,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耳畔传来几声沉闷的打击声,那是肉体被强烈击打的声音,曾在警校接受过完整训练的老杜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只是在这黑暗中,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的噩梦令他精疲力尽,连转个头都费劲。

“哗啦——”

根本不容老杜多想,器械倒在地声音马上就传了过来,几声闷响还在继续,似乎还有人被打时的痛呼声,却又压抑地忍着。他的眼睛开始适应了房间的黑暗,走廊里的光透过门缝给了房间里少许光亮。

他刚有一点模糊的视物能力,一个巨大的黑影就飞了过来,老杜大惊,本是握着那个冰冷光滑刀柄的右手一哆嗦,就把那把插在大腿里的刀给拔了出来,迎着模糊的黑影伸了出去。

“扑!”他清晰地听到了刀入肉体的声音,然后全身一阵剧痛,那是整个黑影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怀疑自己又要死了,肯定被砸断了全身骨头,然后,他晕了过去,晕过去时,持刀的右手感受到了一股热流。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王秀枝早早地就向医院赶去。她踩着厚达十公分的积雪,伸手接着飘舞的雪末儿,看着这一夜之间形成的冰雪世界,心情很是畅快。久别胜新婚,昨夜老公的奋勇令她痴迷,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代。

病房里,温暖如春。老杜睁开了眼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昨天夜里遇到的一切都是个梦。他动了动,浑身传来的痛楚一下子让他痛不欲生。他努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身上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新的,而右腿大腿处,红色的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一小块绷带。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深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老杜想不明白,耳朵边却传来几声小声的啜泣声,那肯定是那个女孩。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医院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周畅正和美子一起站着。面前是一个大浴缸,缸里酿着一种暗红色不知名的液体,刺鼻的气味在房间里飘着。

“全融了吗?”周畅捂着半边脸,问美子。似乎是受了伤,说话时大概是扯动了痛处,呲牙咧嘴的。

“融了。”美子面无表情,上前拿着木棍,捅开了浴缸塞子。“咕咕咕……”浴缸里那不知名的液体开始消失着。

“没想到,他竟然也对你下手,这个老贼。”美子突然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周畅突然笑了,脸部因为疼痛而怪异地扭曲着:“他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只是个外来的人,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嘶——没想到这派来的人还挺强,若不是老杜拿刀捅入了他的心脏,解决他可没那么容易。哎哟!真他妈的痛。”

“哼!看来我们又得忙一阵子了。”美子继续捅着,要把浴缸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冲走,“那个女孩怎么样?”

周畅平息了一下呼吸,忍着痛说:“还好还好,昨天夜里受了点惊吓,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看昨夜情形,又犯了应激僵直症,但早晨似乎又缓了过来,应该问题不大。我看这女孩虽然受了重创,性子却是极烈,是个可造之材,能做到守口如瓶。”

此时,浴缸里的水也见了底,什么都没有剩下,美子又拿起花洒来仔细冲洗着残余物,边冲边说:“干干净净,一滴不剩我是最喜欢的,也不用让那个警察小子知道内情,按明面的规矩来,免不了又是一个大麻烦。”

“嘶——那当然,那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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