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

——借一盏午夜街头昏黄灯光

      借一寸三九天里冽冽暖阳

这几年没怎么去远方,高铁基本能解决我所有的出行问题。有时候突然就怀念起旧时火车的慢慢悠悠,四人一张小桌,面对面,在整列车厢的嘈杂和混乱中缓慢度日。有时候就和邻座的人聊起天来,往往总能听到一些自己从来不知甚至无法想象的故事,也是一番难得记忆。

大学那几年真是坐了太多的火车,马鞍山-南京-大连-沈阳-呼和浩特-包头-兰州-青海-北京-平遥-凤凰-三亚-长春-武汉-上海...…这么多长长短短的距离和长长短短的停留似乎也成了我习惯收敛每一次离别情怀的原因,实在是太多次启程和出发,早已习惯了独自上路。

毕业后许久再未踏足过北方,直至2017年十一假期和宋先生回了趟东北。

在禄口机场从排队登机开始,听到周围浓浓的东北口音,倍感熟悉和亲切,心里止不住的开始兴奋和激动。走的那天是阴雨天,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飞机穿过层层乌云,直至日光显现。

都快忘了坐飞机时能看到如此多令我震撼的景致,无论是俯瞰大地的辽远和茫无边际,还是云海所呈现的每一种风情,都美到让人窒息,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对自然的敬畏之心。

我总是神采奕奕地拍着旁边的宋先生,让他快看机窗外,内心像回归到孩童时那样,纯粹地被美感动。

每一次出行,总有收获;每一种收获,筑成真实而独特的自己。

宋先生的老家后面有成片成片的稻田,起风时,金黄的波纹从近处一直荡到远方,还有近在咫尺的教堂会在准点响起钟声。

那时我细细看着周围并不熟悉的一切,却仿佛在一步一移之间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和懂得。以前说他不知风花雪月、不说蜜语甜言,现在却明了那份沉默的守护和笃定的目光才更珍贵,就像走在石头路上被硌的一颠一簸时,他会紧紧抓住我。

——借一泓古老河水九曲回肠

      借一段往日旋律婉转悠扬


2019过年,第二次去他的家乡。屋后的稻田只剩下苍黄的土地和结冰的溪流,微微显得萧瑟与荒芜。

我见到了宋先生平日和我相处时鲜有机会看见的那一面:在家里忙碌干活不道辛苦,在酒桌上知晓礼节照顾四方,在亲戚朋友面前懂事体贴先人后己……不一样的他,更好的他。

我们每天都要走好多遍家门口的那条土路,长长的深巷砖墙以及脚踏碎石子的沙沙声,我挽着宋先生的胳膊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听他说起年少时常常朝小狗的屁股一脚踢去、往有人在的厕所里丢鞭炮、向邻居家里的玻璃上砸石头…….他自己也笑,自嘲改邪归正实在不容易。

离开因为工作而生存的城市,回到朴素丰韵的生活小城,我们毫不费力地走进过去彼此不曾参与的年岁,更加懂得某些性格是成长留下的痕迹,日后的生活不必过于执拗。

古诗说,山静似太古,日常如小年。

——借一抹临别黄昏悠悠斜阳

      借一句刻骨铭心来日方长

我记得严歌苓写《一个女人的史诗》里田苏菲的女儿说过:我发现妈妈爱父亲爱得像个小孩,胆怯,又有点拙劣。

我觉得我和宋先生在一起时,从始至今,我也像个小孩,爱和他闹、爱和他笑。他以前不善言辞,我却总缠着他故意问他一些肉麻的问题,现在是懂得一些回答套路了,但我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问到最后两个人笑做一团。

宋先生妈妈说他从小到大不会说话,也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放在自己心里。我妈妈就说,我家姑娘也不是爱贫嘴的人,但他俩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一打电话就是一个多小时,还每天好几个。宋先生妈妈听了就一直笑。

谈得来,最是难得。两个都是本本分分家庭长大的孩子,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却要成为一家人,在两家长辈眼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我们内心却都渴望冒险,想要在雪山之巅高歌唱响苍穹,想要在高原上与日月热烈地舞蹈。

有人这么说过,一个人总是下意识地靠近一些与自己相似的人。我和宋先生或是如此,两个人有很多相似的习性,比如自律、朴素、认真、追求简单、没有花花心肠……

还记得宋先生在我们初相识时说过一句:“我不懂两个认真的人怎么会分手”,当时还不信,觉得他的想法太简单,可最终时间验证了他这最单纯的信念。

两方父母都打趣问我们当初是怎么就好上的,哈,缘分这回事,有时候真解释不清楚。但是我自己心如明镜,这份感情走至今日,特别是在最重要的几个关卡处,要感谢宋先生的念念不忘,也要感谢他的心意坚定。很多事情是我后知后觉,知晓后只会更爱一分。

那一年冬天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雨水似乎格外频繁,到了宋先生家后天天晒太阳便成了我的一大乐事,终于摆脱了在家积攒多日的阴冷和霉气。

北方冬末初春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热烈却不炙烤,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接触冷峻的空气就有点僵硬,但又留下阳光亲吻的温度。

穿着厚实的羽绒大衣,并不多冷,看街上川流的本地人着装更少,似乎都不怕寒呢。我贪婪地看这看那,原来这就是宋先生出生、成长的地方,原来他的性格里有着本地人普遍的有趣、内敛和真实,让人觉得踏实、舒适和安心。

有他在身边,无论进退,总是自如,如同这里的冬季哪怕温度再低,晴朗的日光却总是大方地眷顾着这片土地的子民们,所以无所畏惧。


——借一方乐土让我们容身

      借我们平凡一生

2017年我们假期的最后一天,几乎是整整一天的奔波,晚上8点多踏着昏黄的灯光和南方密集的秋雨我和宋先生回到了舟山。

从客运站打车出来,看着窗外夜色下渐渐熟悉的街景,心里不免有种感叹:似乎转了好大一圈,终究又回来了。这个不落后不繁荣不古老不现代的小岛城,它不是宋先生家乡亦不是我的家乡,却成了我们共同记忆最多、有梦想有未来的地方。

宋先生无法外出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坐在小城中心的广场上晒太阳,漫无目的地看广场上的小确幸:爸爸撑着伞抱着孩子,男生搂住身边的姑娘,穿着西装疾走的步伐,牵着萨摩耶遛弯的阿姨……

其实我们常去的地儿就那么几个,我们反复走的小路就那么几条,我们偶尔吃的面馆就那么几家,但是依旧在这方寸之间慢慢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点点归属感,也许只是在挽起他的手时感受到的心安和幸福,也已足够。

The end

2019年8月,第三次回到宋先生的家乡,这次是办我们的喜事,我们终成“我们”。

忙完婚礼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静静地想着,希望以后每一年,我们都能抽一些日子回北方待一段时间,在那里闲来无事、晒晒太阳,谈情说爱、凭栏望雪,一起把酒话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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