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5上）

门打开了，是钱太太站在了门口，那晃着的灯光，照在她那俊俏的脸上，更加楚楚动人。智明心里急剧在跳动。这一切，一切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想。他希望师兄能够闯进院子，这样的事在许多寺院都发生过。他不怕师兄败坏出家人的戒规，倒真心实意希望师兄勇敢迈出这一步。也许这一步已经迈出过呢，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也。

　　智静依然憋住气，一动也不敢动躲在那里。他不希望钱太太走出来，要是走出来了，他可无地自容了。

　　智明恨师兄不行动，只有盼望钱太太能够向外走来。只要走出院门，师兄再也逃不脱，那他们见面就顺起自然了。他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在叫唤：“钱太太，你快走出来吧。”

　　钱太太站在门口，望着地上被雨水打的水窝，她迟疑了一下，向外走去，女佣一把没有拉住，只是呆望着她的后影。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她只是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依然在雨水中站立，望着破烂的院落，思索着是否走到院外去看看。

　　女佣叫着：“太太，回来吧，这样的雨夜，不会有人来的。你的身骨又虚弱，小心不要被淋着啦。”

　　钱太太自言自语说：“可也是啊，在这样一个雨夜，除非是找人的。可是又有哪个人能够奔我来呢？是我辜负了他，是我对不起他，让他伤透了心。他的心已经死了，他是不会再找我来的。”她仍然站在雨中，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智静躲在倒塌的院墙边憋着气，深情地望着她。他看见她想出来的样子，又惊又喜，悄悄朝一边挪了几步，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再叫唤：“杏子，你千万可不要走出来。不是我不喜欢你，只是、只是此生无缘！只是、只是我这一生已经献给了佛祖。在我出家的时候，我就发过誓，一辈子也不会还俗。如果你真的走了出来，如果我真的被你发现了，我、我可怎么解释？难道我还会像年轻时一样把你搂在怀里？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女佣跟着钱太太说：“一定是听差了，明天找个工匠，把这个炸坏的墙头给补上，免得疑神疑鬼的。”

　　钱太太叹口气说：“这日本鬼子的飞机太可恶了，炸了我的墙，还炸死我家的牛。要是日本人打来了，可就没有我们老百姓过的日子了。”

　　女佣说：“也是啊，但愿中国军队能抗住小日本，不能打到这儿来。”女佣随手把门关上。

　　屋子里的灯依然在亮着。

　　智静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脸上虽然有点笑容，但是完全可以看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智明的手，气恼地狠狠朝下砸去，但是砸到自己大腿时候，还是轻轻地落了下来。他害怕被师哥发现。他心想：“咳，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怕再没有这个机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看来，还是没有缘分。”

　　屋子里钱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吹灭了油灯。屋中一片漆黑。

　　智静站在破墙边望着灯灭，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毫不犹豫转过身，在雨地里快步向回走去。

　　智明怕师兄发现，急忙抄近路，急速向寺院跑去。他跑到了寺院外，他停了下来向后边看看，没有发现师哥的身影，就轻轻一跳就跳到了墙上。他又回头看看，高兴地松了口气，就跳进了寺院。他匆匆忙忙换上了一件干禅衣，就躺在床上静静思考着。他听见院门声，就把盖在身上的被褥、朝头部一拉，假装睡觉。

　　智静回到了寺院，拧着禅衣，又换上了干禅衣的，就来到殿堂打坐念起经文。智明慌忙爬起来，在师哥边坐了下来，打着哈哈说：“师哥，起得好早。我在朦胧中听见你念经文，就爬了起来，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了。”

　　智静没有答茬，只是扫了师弟一眼，仍然是继续滔滔不绝地念着经文。

　　智明与师兄一起做功课，心里暗暗念叨着，保佑钱太太平安，也祝师兄能够早早和钱太太相会。

　　做完功课，智静轻声问：“你出去了？”

　　智明一怔，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看见师哥那眼神，不由自主又点了点头。

　　智静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早就发现了你。本来我想转一圈后就回来。那样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我实在不放心那位女施主，还是坚决地去了。当然，我和她完全没有什么私情，只是想看看她家里到底有什么事情没有。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当然我还是要为她祷告保佑她平平安安，在这个乱世，想活得好真得不容易。”

　　话已挑明，智明也不在掩饰，奇怪问：“师哥，你们一定有点特殊关系？”

　　智静双手和掌，念了声“阿弥陀佛”，平静地说：“我和她有一段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