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份

我有一个朋友,他名字唤“智”,或许是人如其名,他做人做事,无可挑剔。

十多年前,智夫妻背着简单的行囊,挤身深漂的人流。在大都市,一没文凭二没背景的普通人,干的只能是体力活。最开始,他们夫妻在地铁口租了个摊位,智凌晨四点做好肠粉,装进泡沫箱子里,拉到地铁口天桥下面叫卖;智的老婆,则在地铁口旁边一个停车场,支起一把大遮阳伞,卖些矿泉水,方便面。

大城市房租贵,孩子读私办学校学费也是天价,没办法,夫妻俩只能再想办法兼职。一年后,智除了早上去卖肠粉,中午去给人家洗碗,晚上还自己学着炒粉条,在人家工地旁赚点小钱。转眼,异乡漂泊间二个儿子考上了大学,而地铁口也面临改建,夫妻俩准备打道回府,在他们动身回家前一天,约了我们过去聚会。

虽然我们住在同一个城市,而他们在南,我们在东,各自忙于生计,也有许多年没见面。重新见到智夫妻俩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大跳。智除了嘴角那抹微笑没变,剩下的——头顶是“地中海”,眉宇间透出疲惫,身上的衣裳还是多年前的那套;智的老婆早早进入老年状态,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趿着拖鞋,不事打扮,坐在一堆行李中间,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他们给人的印象活脱脱是非州华裔。

屈指算来,智夫妻回家来也有四五年了。

前段时间,我们也回家来了,刚刚整顿好,便想着去乡下看看智夫妻。

随着导航的“你已经到达目的地”,我放眼望去,一排用三角梅围起来的篱笆墙,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特别有生气,雅致而不刺眼,那是智家的院子,院子是农家人独有的景致,宽敞,通风,向阳。由于事先打电话通知智,他在家候着,而智的八十多岁的老妈,还在田间劳作未归,智的老婆去集市摆摊未回。

茶过三巡,智便把他回家来的经历娓娓道来。他说,他们夫妻俩那时回得家来的感觉,就像是“哇哇”落地的婴儿,除了一间“日出鸡蛋影,雨落摆钵仔”破旧房子,啥都没有。工作,不好找;生意,不知道干哪茬,乡里人还笑话他们,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灰溜溜滚回来……

如今,智每天早上开着一辆“柳微”农用车去市里面收“二手油”,就是肯德基,麦当劳用过的油,他收了,凑够了,再去卖给人家饲料厂做饲料;晚上,智去村子旁边一条河里网鱼,少的时候一百多斤,多的时候有二三百斤。鱼捉回来了,大的开打氧机养着,等第二天老婆拿去集市卖;小的杀了洗干净,自己去买豆酱回来,连夜加工成豆酱鱼,在“抖音”上面卖,由于鱼是河里野生的,生长期长,豆酱是乡里人自己做的,新鲜,传统工艺,所以做出来的豆酱鱼比超市里的“鱼罐头”口感更好,回头客也多,智的生意不错。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我们告别回家。智塞给我们一大袋豆酱鱼,还有他亲戚家自己做的送给他的沙茶酱料,那是他家里仅剩的一罐。夕阳的余辉染红了智头顶稀疏的几根白发,他就像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智者,将对生活的坎坷,环境的改变,人们的耻笑,统统抛之脑后;脚踏实地,自力更生,勤劳致富,在没有向人借一分钱的情况下,培养二个孩子成人,还盖了二层新楼。这,是一个农村人的本份,也是农村人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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