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风潜入心》（10）

  第十章：

　　林炬冷冷的望过去：“封浴离。”

　　道袍男子也探究的看着对面的人：“林方尽。”

　　两人一个清俊气质清爽却不羁如溪流难以停留，一个冷峻气质冷硬却神秘如散沙难以猜测。

　　两人相视时，封浴离道袍上的金线绣焰火图亮了起来，一团团火焰掠出，被林炬迅速挥出掌风，顷刻间熄灭。

　　林炬一掌拍出，气势如虹，封浴离也毫不逊色接下了这一掌。

　　林炬仿佛看透一切的说，“若是为了冥九而来，你便不该出现在这里。”

　　封浴离了然，随后收敛神色，微微点头，“我能入虚境山，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冥九者如蛇如蛟，通身虚雾，头颅有鳞甲坚不可摧，有獠牙利爪，斩四肢亦可再生新，无眼有耳，听力绝佳，其能如梦化身，幻术一绝，喜吞噬仙人骨凡人魂。

　　林炬呵呵一笑，笑容中透着玩味。

　　又一掌袭来，封浴离却视若无睹，硬生生的用身体接下这一掌。

　　封浴离的身子晃了晃，但没有倒下，两人擦身而过时，林炬出言道：“咱们就各凭本事了。”

　　看着在山洞里安睡的沈细，林炬有些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女子，他们是亲人也是仇人，他不想对这个人好。

　　火热的心砰砰乱跳，血脉的牵绊竟影响这么深，这颗心脏里仿佛藏了一丝沈腐草的魂魄，叫嚣着守护沈有微。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颗玲珑心下肚，手足宴安、百骸调适，忽如忘生，性无违顺，如仙如圣。

　　以前的林炬还会厌弃自己为何以那种方式活下来，现在异于凡人的他也不见得没了凡人情。

　　林炬幼时曾入一仙境，有一仙人名玉寒赢，其所过之处桃花盛开、彩雀绕身、鲤鱼跃水。

　　他俊美无比，眼神深邃。

　　他高高在上，气质温雅。

　　他只在林炬意外放出妖魔冥九时微微皱了眉。

　　从那之后林炬没再见过玉寒赢，罪恶也从那时降临在他的头上。

　　那时的林炬和平常孩童一样，情感丰沛，开心时大笑，伤心时哭泣，有恐惧感有悲愤感，他是很正常的一个凡人。

　　可是他被妖魔啃咬了本心，从此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被大千世界中的渡厄观主所救，观主收他为徒，封他为此世的救世尊，赐他浮龙界。

　　而这落凤山里的结界虚境山，便是林炬为了困住冥九，依托王朝龙脉用浮龙界构架的。

　　小灰鼠爬上林炬肩头，颐指气使的说：“宿主救了那小妞，她不得以身相许！还有那个封浴离，宿主放心，就凭咱们是气运之子，老天爷的亲儿子，任这个地界来了谁，是龙他都得给咱们盘着，哈哈。”

　　林炬伸出指头将小灰鼠弹下肩膀，“我武艺高强你说我是天道宠儿，我名满江湖你说我是气运之子，呵呵！”

　　林炬沉声道：“在凡界中，我林炬自五岁稚龄起，便随外公日日习刀，未有一天懈怠过，自入江湖以来，与高手较量，哪次不是命悬一线。在渡厄界我被观主传授道法，惩治妖魔亲力亲为，披荆斩棘，无所畏惧。你倒好，天道宠儿，气运之子，就这八个字将我十五年来的努力轻描淡写的划过。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为何要留你在身旁。”

　　小灰鼠被吓的愣住，也不敢出声，颤抖着身体小心翼翼的趴在林炬的鞋面上。

　　一缕黑气飘来，在要附到沈细身上时被林炬打散了。

　　林炬叹了口气，划开食指放在沈细唇边，让血液流入沈细口中。

　　当那些黑气再像沈细附去时，刚挨到沈细衣襟上就化为乌有了。

　　林炬这才放下心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来，林炬扔出了手中的刀。

　　这刀仿佛有了意识一样向远处飞去，林炬紧跟其后。

　　水性不定，流息无恒。

　　这虚境山依附于现世，又超脱于现世，林炬的道法在这里便没有了限制，林炬在此世界才是如鱼得水、法随心动。

　　风性无体，动静不常。

　　虚境山对于林炬来说是个好地方，但是对于凡人来说便是一处绝地。

　　初启虚境山囚困冥九时，结界不稳，常有落凤山村人误入结界，林炬在时便将人暗自送出，后结界夯实，林炬也不常驻于此。

　　但亦有气运极差者入内，林炬无法及时送其出结界，这些人在此停留过一日，便会被冥九身上刻意溢出的黑气侵入，变成怪物。

　　林炬的刀飞速的挡住了封浴离的符法，林炬随后赶到。

　　他的身后是两三个丧失神智、四肢扭曲干瘪，面容怪异干枯，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爬行怪物，他们身上被封浴离伤的地方溢出缕缕黑气。

　　封浴离道袍上的火焰欲要浮出的样子，在看到林炬时厉声斥责道：“让开！”

　　林炬巍然不动：“封浴离，我知你，在知道你名字后我便知道你是谁了。莫要再出手，你诛灭他们，不会功德加身，他们原就是可怜人。”

　　封浴离挥散用落叶聚好的符咒，轻蔑道：“呵，林方尽你可真假情假意，你就让他们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我也只是想让他们早日解脱这怪胎之躯，来世重新做人。”

　　林炬脸色有些难看，丝毫不赞同封浴离的做法。

　　“非明无明，明无明尽，你走吧，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

　　封浴离轻飘飘的问：“若我执意而为？”

　　林炬没说什么，只是将刀握在手中指向封浴离。

　　封浴离并没有和林炬僵持下去，只是撇了眼那几个怪物，“欲盖弥彰，林方尽，尔也不过如此。”

　　在封浴离眼中这渡厄观主亲命的救世尊，曾经也不过是一介肉身凡胎。

　　封浴离谈不上失望和厌恶，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除掉冥九之日才是他们对决之时。

　　他是渡厄观的尊者信徒，是观主钦定为林方尽的磨刀石，他们不需要相同的意志和性格。

　　封浴离转身便走，不再过多纠缠，林炬收回刀，淡淡的看了眼这几个怪物，拂袖而去。

　　识迷无因，妄无所依，尚无有生，欲何为灭？

　　他经历过的世间奇幻之事十之八九，没有什么可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