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带了十几二十天吧,我发小老群在南阳他姨家做铝合金门窗,我希望能在他那里找到活干,第一天晚上在他姨家吃饭,第二天我感觉不对,就自己去找工作,在距离现在南阳解放碑广场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小饭店当师傅,一个月好像有250块钱。
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不管你的环境再怎么改变,你的心理状态,状况都不可能发生改变的,我依然继续我的神经病生活,带着很痛苦想走,走到其他地方依然痛苦,这家饭店有早餐,所以我们四点半就起床,一直忙到八九点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准备午餐,一直忙到下午两三点休息一会儿,一直忙晚餐,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我在这里最大的感受就是累,缺瞌睡,可是我的睡眠质量又不好,非常差,甚至可以说睡觉休息不是放松,不是享受,是折磨,是痛苦,是难受。在这里有一个常来吃饭的客人,不知道怎么搞得看上我了,说带我做生意,做房地产,我当然是非常乐意的了,有一天我去找他,他把我带到他家,聊天一段时候我走了,在一个巷子里他拉上我,说要搞同性的关系,来亲我,我恶心的要死,一下子挣脱就跑掉了,后来再也没有联系他了。现在想想还挺恶心的,我并不是同性恋,可是这个混蛋男人想把我掰弯,好在我恶心,就再也不联系了。
在这里很累很辛苦的干了三四个月,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累,主要是精神上的累,我就回家了,回家大约十几二十天,在家里跟父母关系也搞不好,老是生气吵架,这个时候听说里我们家不远地方有一个老医生,医术很高明,我就每周去看一次并,但是病情并没有减轻或者好转,这个时候我妹妹也说她头疼,我就带着我妹妹一起去,没有任何的效果。这个时候我第一次产生了自杀的想法,有几次从医生那里回来,走到他们村口,有一个很大很深废弃不用的吃水井,有好几次我都想跳进去,一方面是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死了,另外一方面是不想父母养我这么大,我就这么死了他们会多么的伤心啊,还有一方面是怕井里面有蛇,我不想死之前再受到惊吓和痛苦,我想美美地死去。这时候真的是祸不单行啊,我妈从拖拉机上摔了下来,身体没事,就是头开始晕起来了,一直很多年都没有好,我也带着她去南阳医院做了脑部的CT检查,也没有查出毛病,后来我知道了,我妈这是心病,自己一直给予厚望的大儿子中途辍学,脑子似乎也有了病,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孩子,老公也不支持自己,我妈在精神上撑不住了,通过生病来休息,来缓解,现在想来,我要感谢这个时候我妈的这个病,让她喘口气。
可能是这一年,也可能是前一年吧,我印象很深是夏天,一个走街串巷给各家各户阉割猪仔的人,把我家的猪仔阉割后没两天我家猪仔就死了,我妈当时很伤心很难过,跟我大说要驮着死去的猪仔找那个给猪仔阉割兽医,但是她不会骑自行车,央求我父亲陪她一起去,我父亲不知道是怕丢人,还是怕麻烦,就不跟她一起去,说去了没用,不让她去,我妈跟我说,跟我弟弟说,我们都不愿意去,三个男人光着上身躺在堂屋里的电扇底下乘凉,后来我妈跟我们说,那你们帮我扶着自行车,自行车上绑一个框子,把死猪娃放到框子上,她自己推着自行车去找。当时那个地方距离我们家大约有四公里的样子,个子很矮的我的亲娘,一个人推着自行车,磕磕盼盼、东倒西歪的,推到了赵中铺村那个兽医家。后来母亲回来说,她也不是去吵架的,她就是去告诉人家,让人家看看,真的是阉割了以后就死了,那个兽医人还不错,就给了我妈20块钱,当时这个新的猪仔买的时候是40块钱,我妈在回来的路上,就把这个死猪娃丢到地边的沟里去了。所以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我心情难以平复,自己的性格中,有我妈坚强的一面,每当我遇到困难,想懈怠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一幕。
就这样在老家呆了两个月,快过年了,因为和家里的矛盾,因为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拿了家里的一百多块钱,留下一张字条,就走了。起初我是听收音机上说,在郑州上街区的一个地方,有几个大学毕业生在搞农业试验,当农民,我想去他们那里,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干,于是我就到了南阳,到南阳了以后,我就想把我的很多高中的书拿走,之前在南阳的时候,我的这些书放到我侯集的朋友那里去了,我以为他回老家的时候带回老家了,还有我的被子,还有我的同事的一辆自行车,走的时候也留给我侯集的那个朋友了,于是我坐中巴车去他们镇上,一路打听到他们家。他们父母很好的,热情的接待了我,我朋友也很好,可是当我问起我的书的时候,他说在南阳的时候他当垃圾卖掉了,因为这个事情我生气了,也想借着生气,拿走那辆旧的自行车,后来我如愿了,他把我原来饭店的同事的自行车给我了,提醒我这辆自行车不是我的,是我同事的,他也认识有交往,我虽然拿走了自行车,可是却伤害了这个朋友,至今我都感觉到愧疚,我为了自己的自私,伤害友情,至今我都没有再试图去联系他,我感觉自己对不起他。
我从他们镇骑自行车到南阳,后来发现实在是太远,天又黑,就选择了坐中巴车回去。花了5块钱住了旅馆,然后找到他说的那家饭店,要到了我的被子,我发现我的被子已经很脏了,也被他们抽烟烫掉了很大的一个洞。我装上被子,又在火车站边上花7块钱买了一个鱼皮包,把我的行李都装了上去,起着自行车,凭感觉方向应该是对的,往郑州出发。
我早上8点出发的,中午的时候实在是累了,也饿了,就在一个镇上休息吃了一碗面,也找人修了自行车的脚踏板,然后继续往北边出发,可是路实在和唐河的路不一样,南召属于山区,高高低低崎岖不平的路很多,骑车很累,到天黑的时候,我到了一个乡,我现在在地图上看,估计是处于南召和鲁山县的交界的某个地方,实在是太累了,就花了3块钱吃了饼,找了旅馆3块钱。在这家旅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住,床上堆了很多比较新的被子,我就趁着夜色,偷偷地把我的旧被子和他的新被子做了对调。
第二天早上我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可是浑身到处都是疼的,我担心我两三天还骑不到郑州,正好这个时候一辆车从郑州到南阳,我想这里距离南阳应该还近的,我就拦下来,花了7块钱再次到南阳火车站。这个时候我想坐火车去郑州,但是自行车没有地方处理,于是我就把自行车放到我四婶家,这个时候四婶在南阳某私立小学教书,没敢见他们,只是打电话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情。
我以为到郑州是晚上的车,买了车票以后我没有在意,就到饭店去吃饭、看随身携带的杂志,可是当我晚上去检票的时候,发现这张车票已经过期,没有办法我只能重买一张,经过这么折腾几次,当我乘上到郑州的火车的时候,身上就剩下几块钱了。到郑州火车站下车,身上就剩下大概几块钱的样子,那个时候是半夜,我背着行李,沿着火车站周边走,希望有什么奇迹发生,可是奇迹一直都没有发生。我到处在打听到上街区的车,后来了解到到上街区的车是在一个地下停车场里面,我就坐上了车,在车还没有开走的时候,我问车费多少钱,他们说8块钱,我说我钱不够,我自己也不好意思,收钱的人也叹息以为我在外面打工回来,说你这打工打的。在他们等客的时候,我带着行李下来转转,突然想到之前看到过一篇作文,说郑州有一个二马路人才市场,我想既然我没有钱了,到上街区了之后也找不到我的目的地,还不如在这里找工作,毕竟是大城市,我的理想就是去大城市。天还没亮,我在这座城市的火车站周围彷徨,累了,坐在一个围墙边上的地上休息,过来两个男人问我要钱,我真没钱,就哭了,他们看我哭了,就悻悻地走了。
好不容易等天亮了,我也找到郑州二马路人才市场了,才发现这里比我想象的难找工作,找工作的人多,招人的人少,就像孙少平在黄原揽工一样。庆幸的是,一个年轻人找到了我,问我工地愿意不愿意去,我说愿意,就跟着他走了,也没有问干多少天,也没有问价钱,到现在我要感谢他,把我带到了工地,有了一个地方住,有了吃的地方。三天的活,包吃住,负责清理建筑垃圾。三天干完,另外一个老板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干,我说愿意,这三天的钱那个负责招聘我的人就没有给我,说是让这个新的老板给我。我那个时候也是傻,没有社会经验,也搞不清楚状况,没有及时地拿到这45块钱。
后来我在这里干了大概有20天的活,工资有300块钱的样子。我在这里,被人打过,无端的打过,被欺负,被指责,被辜负和欺骗。在这期间,我擦玻璃窗、我打扫卫生,站在楼上,我不止一次地想从楼上跳下来,感觉活着太痛苦,自己身体有病、治又治不好,无从治起,太穷,也找不到挣钱的门路,想自杀,没有勇气,也怕父母伤心难过,也怕对不起父母这么多年的养育是辛苦,只能在痛苦中煎熬,任何一丝的希望,我都想抓住,任何一丝的曙光,我都想过去看看。过年了,大家都走了,我也问老板要钱回家,老板一直没有给我,也没有菜了,我待不下去了,我就想走,那个时候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徒步去少林寺,想当俗家弟子,想锻炼身体,把病治好,因为这个时候的病,一直在折磨着我,让我痛苦不堪,我认为之所以我会一事无成,之所以我会这么痛苦,就是因为我的病,我认为只要我当了俗家弟子,修身养性,锻炼身体,我的病就好了,我就变成正常的人了。所以我想去少林寺,可是没钱,我就把我们做饭的锅、灶卖了,大约卖了十几块钱吧,我还准备了盐、打火机,我打算徒步去少林寺,因为我知道有些人快过年了,会把肉挂在外面,晚上我就去偷,然后在野外烤肉吃。
于是我就背上行李,坐公交车到郑州的郊区,然后背着行李徒步,往登封的方向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卖东西的十几块钱,有10块钱放到床边,忘了拿了,那么我身上,就只剩下几块钱了。我就走啊走啊,走啊走啊的,走了好久好久,基本上半夜了,又渴又饿,我就拿出身上仅剩的几块钱,买了一包方便面,买了一罐可乐。然后继续走,等半夜了,我想去村子里偷肉,可是当我走到村子边上的时候,村里的狗都狂叫,我根本都不可能靠近村子,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我就走啊走啊,又渴又饿又冷又累,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去哪里,怎么走,我怀疑我能不能步行到登封少林寺,是在是累了,我就在一个路边的地方,找点柴草点起来烤火,郑州的冬天是很冷的,我又找点软草铺在地上,摊开被子铺一半盖一半,一直到早上天蒙蒙亮,有人骑自行车从边上过。
然后我继续起来,继续走,走着走着我想我们老家是产棉花的,这里不产棉花,是不是这里的被子比较贵,于是我就萌生了卖被子的想法,在路上遇到人了我就问,要不要买被子,一路问,一路走,我就想能卖个20块钱,这样我就可以坐车到少林寺了,就不用徒步了。走到大概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在路边问到一个老头,他觉得很奇怪,就把我迎进他路边的屋子里,问了我的情况以后,知道我要去登封,就给我烤了馒头,弄了热茶,给我吃给我喝,屋里的两个老人,建议屋里另外一个中年人,把我的被子买了,或者是给我几块钱,让我坐车到登封去,等我吃饱喝好以后,中年人和我在路边拦了一辆中巴车,让我上车,他说他付钱。车走了一会儿了,售票的人问我要钱,我说钱刚才送我上车的人付了,他说他只付了2块钱,我说我实在是没钱了,他说他帮我付的,后来售票员也挺好的,就没再问我要钱,一直把我拉到登封市,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就靠着手里的那张地图,往我认为正确的方向走,走着走着我很累了,我发现我走错了,我又折回来,在路边发现有一个房子盖了一半,门口用砖封起来了,我就翻了过去,找点杂草铺在地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我饿着肚子,跟着地图,徒步去少林寺,我相当俗家弟子,我想学武术,我想修身养性,我想把自己的身体弄好,我也不想精神上痛苦。我原本打算翻后山过去的,可是山太高,沟太深,翻山不易,垮沟更难,我还是走到公路上去了,走着走着我实在是太饿了,也太渴了,我就用捡来的一个瓶子,灌了一瓶子坑水喝,遇到一个卖豆腐的,拉车上坡很难,我就帮助他推上了坡,我说我饿了,他说要不打两块钱的豆腐吃,我说算了,不要了,我本来想着是我帮帮你,你送我一小块豆腐充饥,你让我花钱买,我实在是没钱,碍于面子,我没说我没钱,就忍着饥饿,继续往前走。
少林寺位于登封的一个小镇上,距离登封有15公里,我走了很久,大约下午一点左右,到达少林寺的大门口,刚到门口,一个人拦着我,问我是不是要进去,我说是的,我要进去,他说我带你进去,20块钱就可以了,我说我没钱买票,他说那你进不去,因为进少林寺,要买票,门票是40元,我们是本地人,进去免费,你给我20元,我带你进去。我在这里,跟这个说可以带我进去的黄牛贩子有一段对话,对我来说教育终身,最后他看出了我,问我是不是想去当和尚,我说我想去当俗家弟子,他说不行,现在当和尚的,都必须是佛法大学毕业的才行,最后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犯罪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犯罪,大不了坐牢,那个人说,你坐牢之后出来,不是还要面对现实,不是还要面对社会?这个人点醒了我,是啊,我出来之后,还是要面对现实,还是要面对社会,逃也逃不掉,躲避也没用。
少林寺进不去,我当不成俗家弟子,我就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回赶,那个时候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我为自己的午饭在哪里而难受,我为我今晚睡在哪里而难受,我也为我的前途而难受,我为我的病所带给我的痛苦而难受,我也为我最后一点点希望的亮光熄灭了而难受。
在往回走的路上,我慢慢悠悠,远远地看到一个流浪汉,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我下意识地离他远一些,我想证明我不是流浪汉,我不是乞丐,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我现在的困顿,我也不愿意不好意思跟他为伍,可是他不断地向我靠近,跟我说话,我慌乱地应付着,他追着我说话,问我是不是刚从少林寺过来,是不是想去当和尚,不等我回答,他说他也是刚从少林寺回来,也想去当和尚,他进去了,少林寺的僧人接待了他,拒绝了他当俗家弟子的要求,他就又出来了。
他说他是从江苏徐州走路走过来的,走了17天,没有钱,一路流浪过来的,我本来以为他是乞丐,既然他不是乞丐,那我就愿意跟他并肩走路,聊聊。虽然我还是有点害羞,感觉有点丢人。走了一段路,我大概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他是江苏徐州宿迁人,结婚了有老婆没孩子,这次从徐州宿迁老家走路到少林寺,想出家为僧人,脱离凡尘俗世,原因是跟老婆的矛盾,为了躲避老婆,选择走路步行到少林寺,没有带钱,一路乞讨、流浪为生。跟我一样,被少林寺拒绝以后,没有地方去,我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睡觉,我带着被子,他愿意跟我一起流浪,说年后一起找工作,他说他来的路上,沿途看到很多煤矿,说我们可以到煤矿找工作,挖煤,养活自己。我说我很饿,他说他也没有东西吃,路上看到一块被人丢掉的吃剩下的饼,他让我捡起来,拍拍灰吃掉,他说喝水不要喝坑里的水,不干净,如果渴了,就到路边村子里的农户家里,问他们要水喝,他们都会给的。我对他崇拜起来,觉得他比我强太多了,对我来说很难很难的东西和事情,他很容易都可以办到。
快天黑的时候,我们两个就走到我暂时蜗居的地方,这个地方位于城市的最北端,靠近一条县道,快过年了车不多,人也几乎没有,房子再北一点,就是一块延伸到下面深沟里里的一块地,靠近房子左边有一条河,一直有流水,房子门前有一块小煤堆,房子主体机构都建成了,没有粉刷、墙壁也都砌好了,就是大门没有装,用砖头把大门口简单的堵起来,有1米高的样子,房子人和动物进去,我们两个稍微费点劲,可以翻进去,我弄了一些柴草普在地上,包被子的单子铺在柴草上,上面盖我带的被子,因为马上就过年了,我们估计这里暂时是不会来人打搅我们,他的名字我现在一下子忘记了,我们暂时就叫他徐州吧。徐州年龄比我大一些,社会经验也丰富很多,他让我把门口的梅,加一点泥土,加一点水,弄成煤饼子,房门口晒干。我们找来一个装修用的小铁圆桶,刷洗干净,在地上铺上几层砖,围城一个小圆圈,就当是灶了,加水煮消毒,烧河里的水喝。这个时候应该是腊月28了,马上就过年了,徐州跟我说我们去菜市场捡一些菜叶子、别人丢掉的死鱼什么的,回来煮着吃。我们找一个蛇皮袋,到周边农村去要馒头,要满一袋馒头,就可以够我们过年这几天时间吃了,大年初六,煤矿就开工了,我们就可以到煤矿去找工作了。
于是他带着我,让我假装他的弟弟,不要吭声不要说话,说家里受灾了,打工没有拿到钱,没钱吃饭了,没吃的所有才出来要饭过年。于是我跟着他,挺不好意思的我我觉得,但是有他在前面挡着,我们到沟对岸的村子里,不知道是第几户人家,那人家那个男的真好,热情的把我们让进去,桌子上一桌子的菜,很多好吃的,终身难忘啊,问我们的情况,让我们吃菜吃馒头和玉米粉汤,这是我这么多天来吃的最饱的一次,那个男人说他在村子边上有一个沙子的场地,问我们愿不愿意在他们这里干活,不知道为什么徐州没有答应。感谢这个男人,虽然我不好意思,感觉到丢人,但是依然感谢他,在我饥饿的时候,让我吃了一顿饱饭。
因为快过年了,我们只要馒头不要钱什么的,很多家都给了,我遇到一对父子,小孩拿着馒头在门口吃,我们去乞讨,说要馒头,他就让那个小孩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给我们,这让我耿耿于怀,但是徐州很感谢的接过被别人吃了一半的馒头,事后对我说有馒头就好啊,不管是不是被人吃剩下半个的。印象最深的是还有一户人家,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两个大桌子吃饭,他们好像吃的差不多了,我们过去了,他们就不吃了,让我们上桌吃饭,热情的询问我们的状况,还说登封这个地方,十年九旱,但是今年雨水很足,所以收了很多麦子,还让我们看屋里堆起来老高的麦子,那一顿吃的也非常好,现在只有在这里感谢他们了。经过两天的努力,我们总共要到了一袋半的馒头,我们计划着每天一个人三个馒头,差不多也够了,可以支撑到春节后初六出去找工作。
在这几天里,徐州跟我讲他之前的经历,说他初中毕业后就去了深圳,在厂里打过工,后来混社会,靠qzls收沿街店铺的保护费生活,后来挣了二十几万,就会老家承包了红豆集团的一个生产车间,主要是生产轮胎的。他有一个初恋女友,可能各种原因,两个人没有在一起。他娶了他们邻村的一个女的,在个女的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和她的高中同学睡了,被他的哥哥发现了,而且他发现他老婆想杀他,所以他逃了出来,一路步行到少林寺想出家。他在红豆工厂的承包因为她老婆去闹过,被取消了承包资格,罚没了保证金,他说他现在大约还有七八万的存款吧,不过不想动用。他说了一些他吃春药的事情,跟他初恋女友的一些事情,他老婆的一些事情。我觉得他性格急躁、武断、思考问题不深流于表面。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他就是我最最重要的依靠,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以后该怎么办。
大概初五的那一天早上,我们左边的那条小河突然之间断流了,我们很奇怪,他就顺着河流往上游去寻找原因,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他回来了,说没有找到断流的原因,但是看到了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小孩死在那里,说心脏被人挖走了,我很害怕,没有敢去看,他说我们吃的馒头吃的差不多了,赶紧走,于是我就跟他打包行李,步行离开这里往新密的方向走,走到某一个政府单位的大门口,我看地上躺着一个人,上面盖了一张破席子,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死人,一个上午经历两个死人,我心里的恐惧可想而知。
中午饿了,要饭要到农村的一户人家,他们把炒的菜放到门口让我们吃,有一个叫魔芋的非常好吃,到目前我还是印象深刻。
到天黑了,也没有遇到一个煤矿,我们就找到一个大棚,大棚的头上盖了半间房子,里面放了很多柴火,我们就在这里睡下了,这一晚上我睡的很不好,想到白天的事情,感觉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我也害怕徐州害我,也害怕别人过来害我,总之提心吊胆的在荒郊野外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5点天刚刚亮我们两个就出发,大约八九点的时候,我们就找到了一个煤矿,这个时候煤矿还没有开工,我们问到一个过年没有回家在看煤矿的人,他说他知道有一个施工队是需要人的,就带我们过去,他带我们去了另外一个煤矿,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人,就说他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带我们去他住的地方,到那里之后没有找到,就让我们在这里等,在这里遇到了松亚,他是信阳人,留着一个小胡子,过年没回家,对我们很热情,就管我们吃饭。并让我们在边上房东有一间空房子住下了。
我们一直在等我们要等的那个人,但是他一直没来,到正月十五他都没有来,这期间一直是松亚提供给我们吃饭,那个时候印象很深的是我们常常吃面条,他买很多蒜苗。炒蒜苗,然后加上水,放入面条,真的非常好吃。
没有等到我们要等的那个队长,我们就在第一次我们看到的那个煤矿上班了,第一次下井,穿上那么脏的鞋子,那么脏的衣服,我真的有点难受,但是为了生存,我只能如此。
在这个煤矿不怎么挣钱,大约一天十几块钱吧,和建筑工地差不多,不过也不太累,和其他煤矿比起来,我们在这里来来回回干了两个月,这一年的经历蛮多的,来来回回被人带着,去了好几个煤矿,有些煤矿干了几天,有些只干了一天,期间拿着行李,跟着我之前想投靠的队长颠簸,想找到一个好点的煤矿干活,后来也没有找到,又回到了最初第一次干活的煤矿。我们两个跟松亚长期相处,结拜为兄弟,去了另外一个煤矿干活,松亚和徐州都不怎么下井干活的,我基本上不怎么歇班,一天大概三十块钱左右吧,那个时候松亚跟一个想浪荡女人好上了,请大家喝酒就当他们结婚了,感谢我们刚来的时候松亚的收留,我发了工资还借钱或者是直接给钱给松亚,让他买衣服给大嫂。那个时候看电视,又看地图啥的,想学电视主人公的样子,去船上大鱼,我跟徐州说我想去打鱼,想去连云港,于是徐州就跟我我们一起去郑州,去年我的工地上的老板要工钱,结果那个老板说我卖了他的锅碗瓢盆,让我赔,不给我钱,最后这点工钱也没有要到,我们就乘火车去了连云港码头。
到了那里之后,我们问到了一个渔船,渔船不大,我们就上船了,刚开始没有开出码头的时候,还是挺好的,吃的好,睡的也不差,可是船一旦离开码头,我就晕船厉害,根本干不了活,穿上机器轰鸣根本睡不好,经常半夜起来放网收网,我知道自己不是干这个的料,就想去上海。于是我跟徐州说我去上海,让他留在船上继续干活,于是我就从连云港乘车去了上海,买完车票,大约还有一百多块钱吧,在车上被一个人做慈善的名义拍照片,拿走了二十块钱。这个时候我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身份证,本来我是有身份证的,春节前老群到我家,说他的身份证还没有下来,问能不能借我的身份证去北京,我就给了他,为此我这次外出,包括到郑州、上海,都没有身份证,没有身份证,我在上海就不可能找到工作,这我想到了,没想到这么残酷。到上海以后,好像是早上,我就沿着中山路之类的往前走,我听说浦东开发了,我想往浦东去,我好像有一张上海的地图,好像没有,反正我第一天晚上,没有走出浦西,这一天晚上我在哪里过夜的,我忘记了,反正是没住旅馆,睡在哪里的真的不记得了。或者是一夜没睡,蜷缩在某一个角落里。
我好像通过摆渡过的江,到达的浦东,印象最深的是浦东南路,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我到了一个工地,有很多建好的楼房,我就背包进去,摸索着进了一栋楼房,我到多少层忘记了,反正那天晚上我是睡在那里的,印象最深的我还带着平方的世界这本书,那个时候,独自一人,没有钱、没工作、没有熟人、没有地方住的我,只有靠这本书来支撑我的精神。
现在想来,没有身份证给我的伤害真的很大,这表示我不可能在上海这个地方找到工作的,可是我依然心存幻想的来到了这里,独自一人,这个时候没有徐州跟我相扶相携,也没有松亚收留我,只有我自己,想方设法找到住地,然后继续流浪,现在想来,依然对自己当时出借身份证的行为骂一声自己是傻逼,也对借我身份证的发小前段时间借我3000块钱说两个月还结果一年我数次打电话过去才还的人还带点愤恨。
大约第三天,我找到了一栋拆了一半没有拆完,但是没有楼梯必须攀登才能上去的地方,窗户没有了,上面有很多干掉了的屎,但是这个房子有一个好处,就是没人来赶我走,而且边上有个河,河边有一个自来水管裂口了,一直在往外喷水。我稍微的清理了一下,算是在这里住下了,而且一住就是二十几天。
没有了徐州的带领,我是不好意思去乞讨的,我去乞讨,别人只给了我1毛钱,我刚开始还寄希望于找到工作,到工地上,到各个地方,自己不好意思,怕丢人,很多地方问都不敢问,不好意思问,感觉丢人。这样转悠了大约十来天,我晚上出去,拿个袋子捡垃圾,报纸、矿泉水瓶、饮料瓶、然后拿到垃圾回收站去卖掉,换几块钱买包子吃,拿个时候肉包子6毛,菜包子5毛,我只买6毛钱的肉包子,有的时候到一些写字楼的下面,中午他们吃剩下的盒饭,里面还有菜,有的有肉,吃起来很香的。
经过十几天幻想式的找工作,而且自己又不敢真正上前去问,只是幻想的情况下,我决定还是回去,回到新密,回到松亚那里,回到煤矿,但是火车票需要一百多块钱,我没有。我想到火车到郑州,是经过苏州的,那我买苏州的火车票,到了苏州我不下去,到郑州我再下去,沿着铁路线往回走,不就可以出火车站了吗?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准备的。
起初我问边上不远知道我在这里住的一个人问他借钱,想借20元,但是他拒绝了我。后来我在一个拆过的工地上,扒出来一根很粗的钢丝绳,我卖给收垃圾的小贩夫妻,他们是商丘的,想卖个高价钱,顺便问他们借钱,但是这个商贩以我这个可能是偷的为缘由,快速的骑三轮车跑掉了,不但没有借钱给我,连我卖给他们的东西也一分钱都没有给我,这一对王八蛋夫妻,该死。
我住的地方,白天睡觉还行,晚上文字太多,根本没有办法睡觉,而且我也不好意思白天捡垃圾,只有晚上,深夜的时候,我一个人才好意思出来,拿着蛇皮袋,捡垃圾桶里面的东西,捡路边的东西,身上脏了,去破自来水管那里洗澡,渴了,喝自来水管里面的水。我省吃,攒钱,攒够二三十块钱,我就可以回郑州了。有一次在半夜,几个警察在路边查询过往的人,拦下了我,让我把蛇皮袋里面东西都倒出来给他们查看,我全部都倒出来了,全部都是破报纸、塑料瓶、饮料瓶、易拉罐瓶子,他们就让我重新装回去然后就放我走了,我想他们可能是怕我是小偷吧,一看我不是小偷就让我走了。
期间我也想求助过警察,去了一个警署,我说我没吃的,想来求助,这个时候正好一个骑三轮车从厨房带一大桶剩菜剩饭出来回去喂猪的人,从警署里出来,那个看门口的人就说要饿的话就吃这个,不吃就滚,根本都没让我进去,我就打消了求助警察的念头,人性之恶,由此可见。
我记得我刚到上海的第二天,背着包在街上走,那天下着小雨,一个上海个子矮小的老人,过来跟我打招呼,问我的情况,一路跟我聊天,然后跟我说可以帮我找到工作,一个月五六百块钱,是一个酒店里,做服务生,包食宿,是他的一个朋友开的酒店,他说他在隧道局上班,现在退休了,我跟他一起,在路上走了很久,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到最后他说他去他朋友家说我这个事情,这个事情一定能成,需要送礼,身上没有钱,问我身上有多少钱,我刚开始没有说实话,说只有几十块钱,后来跟他聊的多了,产生了信任,就告诉了他实话,他说买一条高档的香烟,需要一百多,余下不够的,他来填上,就从我手里,拿走了一百多块钱,只留了几块钱给我。让我在小区门口等他,他说好了就叫我进去,说跟我一起贸然进去不好,我那个时候非常的困顿,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简直就是一个救命的稻草,他进小区的时候还在跟保安打招呼,结果我在门口一等几个小时,他都没有出来,我意识到自己被便宜,身上就剩下几块钱了,没有办法只能走了,在浦东找到落脚点之后我来过一次这里,希望我不是被骗,希望能碰到他,结果很失望,我一直没有遇到他。
攒了十几天,终于攒了不到30块钱,破裂的水管被他们堵上了,意味着我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生存了,我打点行李,就背着不舍得坐公交车,一路步行到火车站,我应该是拿着地图的,不然怎么走我都不知道,我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别人,我印象最深的是走过一条叫杨树浦的路。我大包小包的背了很多东西,上海到苏州大约十几块钱吧,火车到苏州,就如我想的,我没有下车,一直往前坐,期间查过一次票,我趁机躲到厕所里面去了,查票的人敲厕所的门,我说查过了,他说不好意思再查一次,我就故意用手捏着苏这个字,他可能也认为查过了,又看我有票,就没有细看,我算是躲过去了。
到了郑州以后,我本想着沿着火车道往回走,总是有出口,没想到有人拦着不让往回走,只能跟着大部队往出口去,查票的一下子就把我查到了,我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功夫,一个劲地哭,在确认我真的没钱了之后,就放我走了。
郑州火车站的对面就是汽车站,我到汽车站之后,买票发现我身上剩下的几块钱根本都买不了票,我只能不买票直接上车,车开出去一段售票员开始卖票了,我说我到XXX地方,他说要10块钱,我说我只有6块钱,全给你,我做到哪里你觉得够了,就让我下去,那个时候的中巴车是私人承包的,这个售票员也挺好,在过了新密的某个地方,有人下来的时候也顺便让我下来了,说我给的那点钱早就坐过了。
然后我又步行,背着两个大包,走了大概三个小时到松亚那里,到那之后发现徐州也已经不在船上打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