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

本来想用一个脱俗些、动情些的标题,可想来想去,唯有“我的老师”最真切最朴实——我的吴老师,她真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老师。

听说她病了。今天上午上完第一节课,我请假,约了两个同学赶赴医院。一个小时的车程里,说起吴老师的病,我们心情都有些闷闷的。到了病房外,我忽然惊醒:几年不见,忽然特意来医院探望,老师心里会不会对自己的病……百度地图搜索了附近最近的学校,我们仨商量好:就说是到XX学校来学习,听说老师生病,顺便来看看。

这不是我记忆里的吴老师!不想描述她病中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仿佛有滚烫的岩浆流淌着,仿佛一开口就又要从眼睛里喷涌而出。我靠近病床,握着她的手,轻声说:“吴老师,我是杨帆,我和同学来看你了。”她似乎惊到了,又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喃喃着:“哦,杨帆啊……”我使劲使劲眨眼,把眼泪逼回去,吴老师却艰难地翻过身,不再看我。不过三两分钟功夫,细细碎碎的呻吟声传来,她轻声对孟老师说:“让她们走……”

我懂了。听她的话,起身就走。刚到门边上,一声难耐的痛呼就从床上传来。我没有回头,快步走出病房,眼泪终于滚滚落下——我的吴老师,她是那样内敛和优雅的人,得多难受才会失态啊!

上一次见吴老师,还是我们毕业十五年同学聚会。那时,她还是我记忆里的吴老师:胖胖的身材,和善的笑。怀抱着同学们送来的鲜花,她带着我穿过母校的校园。我怀疑,简直是故意选了人多的路走——她跟每一个遇见的同事打招呼,笑着说:“这是我96届的学生呢,她们来看我,还买了花……”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如同十五年前一样,我还天真幸福地走在熟悉的路上……

关于吴老师更远的记忆,那就是在宁师读书的三年了。我比别的同学,跟吴老师来往更多——每隔一周回家一趟,周五中午我必定站在她家门前——借回家的路费。周日返校后,傍晚又去还一次钱。偶然有一次,我居然在周五翻出床单下没用完的10块钱!那个周五下午,吴老师特意到教室里问我,今天怎么没去借路费……

二年级的时候,文学社让我们给《师范生周报》和《湖南小学教师》投稿,我也写了两篇交了。一段时间后,忽然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自己写的文章。我沿着画龙溪,穿过食堂,一路飞奔到吴老师家。门一开,她看着喘粗气的我,有点诧异,第一句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事?遇到什么难事?不急,都可以跟老师说。”我笑了,把手中的报纸和杂志递给她。吴老师接过,仔细看了几遍,连连点头:“写得不错,是这一期报纸中最好的一篇!为你骄傲!来,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孟老师下厨,加菜!”

每次自学考试前夕,吴老师会到寝室查寝,叮嘱大家好好看书,但也要注意休息。每次她来,寝室里其他同学都在温书,只有我乖乖躺在床上了。她笑,也问:“报考了吗?几门?书看得怎么样了?张弛有度,心态不错!”后来的每次自考我都顺利过关,吴老师忍不住问:“好像你看书的时间很少,有什么秘诀?”我小得意,忍不住炫耀:“吴老师,我习惯早上4:00——5:30温书,那时候大家都在睡觉,所以我并不是花的时间特别少。您再看,我的笔记!”她翻看我自己做的要点摘录,边看边点头,最后说让我把这些笔记都留下,以后给学弟学妹用。三年后,再回母校参加普通话测试,吴老师又一届的学生果然在用我当年的笔记——她不止爱我。

再见吴老师时,我恋爱了,结婚了,生了孩子。大家都在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吴老师把我单独叫到一边,皱着眉,拉着我的手说:“生活顺利吗?怎么瘦成这样?有难处可以跟老师说,毕业了也还是吴老师的学生呀!”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只是摇头说:“生活不算特别顺利,但我可以应对得了!”她也不说话,抓着我的手紧了紧,又坐了好一阵子。

我的第一支交谊舞,是吴老师教的;

我回复的第一封情书,吴老师先读过了;

我编的第一个舞台剧,吴老师说同意排演;

我第一次差点受处分,是吴老师去学生科求情取消的;

……

太多记忆!一边写一边眼眶发热……

时光匆匆二十年,我们像风沙散落天涯,渐行渐远。我也在努力成为一个,像吴老师那样温暖平和的人。我以为,一回头,原来的那些人和事,总在那里,总在记忆里,永远!

同学晋说:“我以为,她那样和善的人,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们的吴老师,愿上天眷顾您!愿上天眷顾您!愿上天眷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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