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阵启,凡间顿时被热浪席卷,铺天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玉鼎和忍冬在金霞洞燥热难耐,急忙出洞查看。
那玉鼎指着日光炽烈处,惊慌的摇着蒲扇。“不好,是金乌大阵,在桃山方向,杨戬有危险!”
忍冬闻言心尖一颤,顾不得畏火的仙草本体,腾云往桃山赶去。
桃山已被劈个对穿,那残破山崖间,分明就是顶着巨石的杨戬,和痛苦的瑶姬。
“瑶娘娘!”
忍冬大喊,烈日却猝不及防直直的灼进她的元神,让她跌下云头,摔在莲花台旁。
“瑶娘娘……”她慌张的爬上花台,用广袖遮了瑶姬头顶的太阳,却发现不过杯水车薪。
“忍冬……?”瑶姬微微张开了眼。
“好忍冬,带二郎走吧……,之后,便过你自己的生活……”瑶姬虚弱又苍白的笑笑,徒劳的推了推忍冬。
忍冬抬眼看了一眼杨戬,和他四目相对。杨戬眼里的水光潋滟,几近哀求。
“不,瑶娘娘,忍冬不走。”
说着,她右手结印,冰凉的霜花从指尖流出,竟没被太阳晒干,施施然落在瑶姬脸上唇上,唤起了她的一丝意识。
忍冬是金银花草,本就能清热解毒,再加上多年来她一直在昆仑山雪洞习练寒冰术,短时间内持续施法还是不成问题。
“仙子!多谢你!多谢你救我母亲!”杨戬满脸汗泪交加,声音也濒临残破,对这个身影十分陌生,但这却成了他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略一道谢,便继续开始恳求玉帝。
忍冬的身躯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霜花已经不似先前般稳定。金乌阵果然非同小可,她略一神游后便集中精力化指为掌,继续调出两缕瑶姬留给她的万年法力,把手掌贴在瑶姬脖颈处。
“忍冬……,二郎……,没有用的……”瑶姬断续的声音从忍冬的广袖下传来,她确实好过了一些,得以张开眼把杨戬成人后坚毅的脸庞刻在心上。
“走吧……”
“不!”忍冬和杨戬异口同声的喊。
南天门内,玉帝怒不可遏。“这是哪里来的妖孽!十大金乌,立刻释放出你们全部的热量!”任凭众人如何劝阻也毫无悔改之意。
众金乌只得变换阵法,释放出全部热量。不似杨戬神功护体,忍冬撤了护体法力为瑶姬施法,灼烧之感立刻遍布全身,她死死咬唇,汗水便顺着她的下颌滴在了瑶姬的衣服上。
“忍冬……,带二郎走,这是瑶娘娘唯一的心愿……”痛苦又一次席卷了瑶姬全身,她知道,今日已难逃一死。
忍冬又抬眼看了一眼杨戬。
“不!仙子,杨戬求你护我母亲,舅舅!杨戬知错了!”杨戬哀求道。
忍冬的手掌已经不能再输出霜花,意识也开始模糊,牙关一松,痛呼便从口出,她急忙闭了嘴。
师父曾告诉她,忍冬藤族皆是冷血,习练寒冰术得天独厚。
那么……
忍冬伸出左手,用右手施法狠狠划破了手腕,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她把手腕搁在瑶姬的身上,整个莲花台都结了冰,杨戬的脚底也有丝丝凉意。
剧烈的疼痛让忍冬的意识清醒了一点,她看了一眼冰封的莲花台,冲天笑了。
金乌阵又如何,她想。
杨戬那一瞬间失去了求饶的心思,只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不屑和骄傲,看着她用性命与天争斗。
“忍冬!你……”瑶姬此刻恢复了许多,她心疼的去捉忍冬的手腕,却被她用另一只手拦下了。
“杨戬……,快想办法……”忍冬挡开瑶姬的手,清晰的感受到体内血液的流失,力气在一点点被抽走,她不得不强撑着不倒在瑶姬身上,只盼着杨戬能让事情有些转机。
“所有人敢伤我母亲,我定将他一家老小赶尽杀绝!”杨戬看着二人的衣衫被血染红,忍冬已经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不禁怒发冲冠,目眦欲裂。
杨戬再迈一步,用巨石为二人多挡着烈日。
“妖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血可流!”
玉帝暴怒,从袖中取出一块晶石,抛入金乌大阵。那是羲和女神的灵髓,是十金乌母亲留下的唯一神物。
果然,阵法光芒大盛,融化了一台冰封,甚至连铁制的花叶也开始融化,忍冬的元神仿佛烧着了一般。
“二郎,你不必自责,这对母亲来说,是一种解脱……”
“忍冬……,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之后,杨戬忍冬二人便眼睁睁看着瑶姬燃烧,湮灭,几乎是一瞬,两道白光钻进忍冬体内,其余便消散在风里,只余一块萦绕着白光的石头,上边还沾着忍冬的血迹。
“不要……,瑶娘娘,不要啊……”忍冬崩溃的大喊,却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气音。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她太痛了,瑶姬赐她灵识,给她法力,虽是让她成为杨戬的守护仙,但眼下杨戬成器,瑶姬便唯愿她这第二个女儿能过自己的人生。
这叫忍冬如何不痛。
“母亲!!母亲!!”杨戬疾呼,眼睛红的如同这满台的鲜血,他把石头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随后便像变了一个人,入魔似的冲上九天。
“不行!”忍冬收回左手,让她的元神在疼痛中得到片刻清醒,她放出袖中藤蔓,缠住了杨戬的腰。
“杨戬……,留得青山在……”
“仙子不要拦我!”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杨戬如今,心无所惧。”
言罢,他生生挣脱腰间本就力道轻微的束缚,打上天去。
忍冬终于还是闭上了满是担忧的眼睛,昏死过去。手腕上汨汨流出的血,冰冻了桃山土地。
昆仑山迟谷,生阵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