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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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树村是沸腾了。闹鬼的事在接二连三地发生。看来，不请人降妖除魔是永无宁日了。

一大早，刚吃完早饭，一抹嘴，老支书贾来福就去了队部。昨晚，他就和队部的几个头目打了招呼。今天一大早，哥几个先开个碰头会，得想个辙。总是这样三天两头地闹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

队长贾长海郑重其事地说道:“前几天修路冲撞了亡灵，从那之后闹鬼的事就接二连三，现在一到天黑就无人敢出门了，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会计霍老根急忙附和道:“自打开过明远的批斗会后，村里就没有消停过。看来老榕树一夜之间爬满毛毛虫就是在提醒大伙儿啊。”

生产队副队长刘大虎也不无忧虑地说:“自从联防队员王富贵在小竹林遇见鬼后，他大白天也不敢出远门了，我们和县里都断了联系了。”

几个人发完言后，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老支书“吧嗒，吧嗒”地吸着他的旱烟管，火头明明灭灭地闪烁着，房里云雾缭绕，大伙儿都在想着心事。

沉默了一会儿，老支书也吸完了一锅烟，停下口说:“不管怎么说，明远是带兵打仗的出身，不行就让他出来说句亮堂话，也好让大伙从惊吓中走出来吧！”

霍老根商量着说:“那得先给明远正了名才行，前几天才糟践过人家，今儿又让人家给大伙儿帮忙，恐怕人家心里也不乐意吧。”

刘大虎诚恳地说道:“我们大伙儿一块去请明远叔，给他诚心诚意地道个歉。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把那事放在心里的。”

商量妥帖后，队部几个头头脑脑就到队里的果园摘了些果品拎着来到了聂明远的牛棚。

一切都按事先琢磨过的进行。

太阳刚挂上老榕树的头顶，村里人已经在老支书小喇叭的催促声中集合在龙树底下了。

又是一番热闹场面。被鬼替了魂的憨娃和被鬼吓得尿裤裆的王富贵也被家人用门板抬到了会场前面。

秦先生秦辉也被请来坐在主席台上。他今天换了件干净的深蓝色中山装，胡茬刮得干干净净，气宇轩昂地坐着，透着股精气神。一会儿后，老支书要让他给大伙普及些生活常识。

聂明远被批斗后，就一直在屋里卧床静养。他这几天又把《论语》阅读了几章。他在儒家经典的浸透滋润下，心情恢复得很快。他感觉到人生如戏，一切皆是过眼烟云，顺势而为方为上乘。大伙儿一说明来意，他也就借坡下驴，来参加这个严肃的大会了。

主席台上还坐着村会计霍老根，他的背也挺得直板板的。他的婆娘丽娘此刻在台下瞅着他也觉得老根比平时顺眼多了。

刘大虎紧挨着支书贾来福坐着，他剑眉紧锁，神色凝重，目不斜视地望着台下。他的表情老成持重，赢得了妇女小媳妇们的青睐。

会议开始的第一个日程是老支书代表全村向聂明远道歉。

只见他声如洪钟地不点名地痛斥了村里的“歪风邪气”，回忆了龙树村的淳朴民风。结尾时痛心疾首地告诫大伙儿要保持优良传统，尊重明远和秦先生。

大伙儿被老支书一顿夹枪带棒地教训，吓得屁都不敢放了。然后让几个青壮小伙子抬着那两具被鬼夺了魂的“活死人”围着场子绕了一圈。

大伙儿看见那两个面如死灰的男人，心里都惴惴不安，生怕晦气沾在自己身上。

秦先生开始讲话了。他先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慢条斯理地讲了些传说故事和地理知识。告诉大伙:“乡亲们，那潭水是温泉，地壳发生变化是正常现象。那天只是巧合，大伙修路时正逢人体头像，然后就发生了塌陷事故，两者之间实际是没有必然联系的。”

说到这里，秦先生看了看会场下面人群的反应。大家都好奇地望着他，专心致志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呢。

这时，他的话锋一转，又说道:“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大伙儿往后多做善事，少做恶事，自然会远离鬼魂的。”秦先生说完话，给大家鞠了一个躬就坐下了。

他的话一扫大伙儿心中连日的阴霾，场下立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再一联想憨娃和王富贵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他们被鬼魂附体也是罪有应得，大伙心里轻松了许多。

聂明远则是从鼓舞士气提振信心的角度为大伙讲道理的。他讲了几件战场上发生的稀罕事，也把大伙逗得捧腹大笑。

总之，这是一个胜利的大会，是个鼓舞人心的大会，是个继往开来的大会。

最后大伙儿在喜笑颜开中接受了教育。那两个撞见鬼的活宝一个是“羊癫疯”，另一个是刘大虎扮夜叉吓的。

至于刘大虎怎么个吓法，留待明天再给大伙细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