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只要彼此不讨厌,就已经够结婚的资本了”几番辗转我认识了这句箴言。不知是感谢井底女蛙还是感谢钱钟书,把爱情描绘得如此接地气。
爱情说它是甜的,有时比黄连还苦;说它是美的,有时它很丑。其实它很平常,如水般清澈,如风般惬意。它只是一个人累了,另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病了,另一个人照顾;一个人懒了,另一个人不嫌弃。
爹妈都是七十左右的人了,静下来的时候,会有种害怕,总怕一个先走了,剩下谁都不好过。
妈说,我要先走,你爹可遭罪了,谁给他擦身子、洗脚?谁能把菜做得那么淡,谁能跟他吃到一起啊?
爹说,这么多年了,你妈自己就没在家过过夜,她不行啊!总得我经管着。
这两种感觉我都有,爹妈好像是天生的一对——谁也离不开谁。有时想着想着自己都会蒙在其中,黯然落泪。好像真的谁已经去了似的。
妈天生胆小,爹是妈的主心骨;爹埋汰邋遢,总得妈经管着。妈抱怨,他这辈子啊,真把我坑蒙了。他犯病的时候,我连死的心都有,可又扔不下他。他告诉我,即使犯病了,也别告诉他,让他认为自己已经好了。我就不说,说了又能咋滴,这病也治不好,就是死了拉倒。
妈苦啊!
爹年轻时就懒,记忆中妈总是忙不完。农村菜园子大,妈总是一个人架栅栏。上下两股草绳分别固定在四股插(农用具)上,一根一根的苞米杆被草绳连在一起,再用土培上,挡鸡挡鸭。总是天黑了,才回屋。园子里的菜总是比别人家的早熟。而且地瓜啊,花生啊,别人家没有的,我家园子都有。但爹总是背个手在炕上走来走去,脸上笑着,不知心里想的啥?
再后来,我和哥都大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了。爹也琢磨挣钱了。
卖雪糕,卖麻花都曾是爹的行当。做好了饭的妈只要爹不回来,总是站不住脚,吃不下饭,站在路口张望。没处去找,只能是焦急的等待。
有一次,爹拿回一付黑手套“我给你买的!”
妈当然是戴在了手上“正好,还挺好看呢!”
“我试试”我闹着。
“你试啥,那是给你妈买的,等你长大了就给你!”
后来我知道,那是爹捡的。妈很简单,爹的一句谎言也能换取妈的一个微笑。
我和哥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爹很知足“做梦也没想到,我还能住楼了,你妈气管炎也好多了!”这是爹常说的话。
去年妈突然腿疼,疼到不能下地做饭。都说养儿养女,哥有他的生活,上班走的早,下班回的晚。又不和妈生活在一起,总有太多的不方便。周末我回家住那么一宿两宿,也解决不了长期问题。我说,晚上等我哥回来做呗!妈说,你哥做菜可咸了,我和你爹都吃不了。你爹对付做吧!
看似简单的做饭,对于爹来说还真是挺难。妈说,你爹一辈子没做过饭,都不知道啥叫开锅。我一点一点告诉,一碗米两碗水,算是会焖饭了。不会做菜,就烀茄子土豆。我还知足了,这辈子还吃到你爹做的饭了。妈很容易满足,爹的一点点好,妈就满脸堆笑。
我回家,爹自然就清闲了。可吃饭时,他依旧信不着我的样子,把椅子放到妈的床边,饭菜端过去,把一根葱叶折成两段放到椅子上……
妈还是会笑,她愿意让爹伺候着“没想到,我还能享你福了!
爹脾气不好,有时会对妈吼,嫌妈没用,可事事又都离不开妈。
“你爹最近省心了,知道自己刮胡子了,这么大岁数了,我才省这一样心!”
看着干净的爹,露着笑容的妈。真的感谢上苍,要感谢什么?我说不清。爹妈晚年的幸福来自什么?来自他们的知足,来自他们彼此的包容。看不见爱情,很简单,就这么简单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