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之后，一分之差

本篇文章转载自万维中考公众号

作者：琥珀主，商洛山阳中学

中考结束，并不意味着可以长舒一口气。

我至今还记得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我的中考结束了。同时，我经历了人生的第一个死别。

考完的第二天，缠绵病榻数年的奶奶逝去了。她终于从癌症的痛苦中解脱了，我再也见不到她爬满皱纹的温和的脸庞，听不到她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人遭遇大的悲痛反而哭不出来，我的眼眶干涩，喉头喑哑，只是清楚地记得白幡在风里哀恸地翻飞，寿材上盖着血红的锦缎。七天后，我们伴着雨将她从屋里送至荒山。我就是在这种悲伤的氛围中查了我的中考成绩。

那个时候查成绩不是现在这样的守在电脑旁，还是用座机。我颤抖着手拨号，握着听筒正襟危坐，像一个等待着被宣判的囚徒，听筒里里面传来冰冷的女声——513分。

窗外大雨滂沱。

根据往年的分数线来看，513分意味着我在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分界线上挣扎。

我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等待公布分数线的那三天，我跟往常一样，白天扛着锄头跟在略略有些驼背的父亲身后，在那片荒山上垦地，拼命地挥舞着锄头，撕扯着茎蔓勾连的野草，到了夜晚辗转反侧，又在噩梦中满头大汗地惊醒。

三天之后，我磨出了一手血泡，等来了分数线——514分。

我听到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白花花的太阳亮得晃眼。

在我所处的地方，重点高中就意味着最差也能考上三本的院校，镇上的高中意味着打架、早恋、毕业就是结束学生生涯。

奶奶曾经摸着我的头，惋惜着，“可惜了，我怕是看不到我们成城考大学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读书，从这群山万壑中走出去，去大城市里，上大学。

一分之差，那时候想上重点高中也可以，得多交一万择校费。

我回头看看父亲，他沉默地抽着烟，背弯得更狠了。

我懊恼着，愤怒着。如果当初不那么狂，考完语文不那么早交卷；如果我再踏实一地单，单词记得再多一点；如果我再仔细一点，多对一道选择题，一道填空题，就一道……

我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夜里父亲和母亲商量着再去荒地里挖几千斤黄姜卖掉，借一借，凑一凑，一万还是能凑齐的……

这话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脊背上，父亲是个要强的人，我不能让父亲为了我，低声下气去借钱。黑夜里，我攥着拳头，青筋暴起，揣着一腔情绪一路奔到奶奶的新坟前，我以为我会像个小姑娘一样痛哭，可我依旧哭不出来。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夜色中的山野，看着山下点点朦胧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