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17

老家的日子。爷爷已远去多年,亲人们都走在回家的路上,未来将会如何,则不是我所可以逆料到的。

      刚到浙江的第一年,我们兄弟一起住在大学里面。每天早晨,太阳刚刚抬头的时候,我都和老哥一起出去晨读。老哥读的是深奥的儒道经典,他怀有做圣人的理想,善于发问,常有非同一般的见解与思考;我读的书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是一本《小学生古诗80首》,每天都读,一直读了四年,直到书被翻烂,每一首诗都背得烂熟于胸,后来搬家的时候书遗失,此后就再也没见着。

        老哥读初中,我读小学,初中的背后一道土坡,土坡上长满豌豆荚与野蔓藤,中间搭了一个雨棚,棚里种着不多不少的蔬菜,我现在记得的只有豆角和番茄。土坡后面是大学,我们就住在大学里面,大学名叫“广厦”,广厦里有一湾湖,湖边种着大排的垂杨柳,杨柳下坐着双双情侣。湖旁边数十米处,有一条小路,小路中间有两排石柱,每两根石柱间又摞上一根石条,将两边连接起来,远处看起来颇像一排石桥。石桥旁傍着皂角树,皂角生起来的时候,从石桥上齐刷刷垂落下,就像一匹天幕。我曾折过几只皂角到班上夸耀,也曾在皂角树下将一个好伙伴用水枪洒得灰头土脸,狼狈窜逃。

        老哥周七下午就要去学校读书,晚上很晚才回来,早晨又很早就要去学校。每周七的中午,我都要送他去学校;每周五的下午,我都要在校门口等他。若是在周五,我们一会面,就飞快地奔离学校,一气儿爬到土坡上,大口哈气,仰天长笑。然后各自操起一根棍棒,棍棒是木棍或竹棒,就地取材,满坡都是。我总拿长棍,他总拿短棍,摆开架势,我们是古代的英雄或战士,各自向敌方勇敢地进攻。从坡上打到坡下,从沙堆打到草丛,也记不清谁最后赢了,反正各吃了对方的棍棒,领教到对方的厉害,打得精疲力竭,面色赤红,手臂、屁股和小腿这些地方不时传来隐隐痛感。然后一起大笑,丢下棍棒,偶尔去采几把野豌豆吃,或者跑到小水沟里摸鱼虾,直到太阳落到西山的尽头,才一起踩着晚霞回家!若是在周七,我们也要先在土坡上大玩特玩一通,他才去上学,我目送他的身影,直到完全被围墙遮挡,我才带着欢快和些许怅惘回家。

        大学和中学之间夹着的土坡,留着我们童年和少年的整片记忆。初二下学期的时候,老哥因为学籍问题,只得回四川巴中读书。离别时我洒过大把眼泪,不知别人看见没有;那时起,我就对中国教育有着很不好的感觉。到我们全家离开浙江之时,那面土坡已经没有水沟,好像即将要被推土机推平,另建房屋。

        离开浙江后,先到新余,又到武汉,等从武汉回巴中,已经是为爷爷奔丧的时候了。又从成都到池州,到东莞,到深圳,到上海,到松原,然后现在到了太原。

    已近冬天,北方的天气愈来愈冷,在心灵宁静的时候,我想起老哥与分散在各地的亲人,深为想念,于是奋笔写下这篇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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